年帮派被剿灭,有几个漏网之鱼在苍山上苟且偷生无声无息存活下来,加上之后走投无路前来投奔的乌合之众,共计四十余人,却没一个厉害角色。姜寅的人没费什么功夫便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五花大绑丢在院子里。
姜寅负手而立,疲惫不堪的脸上只剩不安和焦灼。这些人拒不承认曾拦路打劫掳走艾艾,只能等待嘉宥那边的结果了。
“大人冤枉啊!”现任帮主是个只会些花拳绣腿的怂货,哭天抢地道:“我们早就金盆洗手不做土匪了,自己种地吃粮食,不偷不抢,不信您看下面那些地,都是我们自己种的!”
姜寅愈加烦躁,摆手让人把这些张鬼哭狼嚎的嘴都堵上,这才得了片刻清净。
瞧见萧嘉宥带人过来时,姜寅立刻亲自迎上去,难掩急切道:“找到艾艾了吗?”萧嘉宥颓丧摇头,姜寅一滞,脸上现出灰败之色。
萧嘉宥却猛地冲向被绑着的十几个土匪,抓住为首帮主的衣领,歇斯底里大喊道:“说!你到底把艾艾藏到哪儿了!”有人上前来拦,被他大力推开,接着一拳将呜呜挣扎的帮主打得侧翻在地,发泄般愤恨地拳打脚踢,一边大吼着,“你说啊!”
姜寅没有阻拦,依然站在刚才的地方没有动,眼睛越过破倒的院墙,望向苍茫幽深的山谷。
艾艾,你究竟在哪里?
帮主在暴打之下昏死过去,萧嘉宥终于停下手,脱力似的跪了下去,沾满了血的手掌撑在地上,低着头,眼泪滚落下来,跌入尘土。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有人高呼着“大人”,一路奔跑着冲了进来。
正是曾在出云阁当值多日的姜府护卫,到姜寅跟前单膝跪下,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俯首沉痛道:“大人,小姐的尸体,找到了……”
21.21
萧嘉宥六岁时父亲获封郡王,举家迁至夷陵,他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姜艾。当然,严格来说,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姜艾彼时刚刚度过三周岁生辰,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并不懂得什么。萧嘉宥见她第一眼便喜欢,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份喜爱只增不减。
他们相识十二年了,他以为,还会一起度过一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满心欢喜地来娶她,为什么转眼间,他最爱的小姑娘,他想要倾尽一生来宠爱的人,变成了面前一具面目模糊的冰冷尸体。
他们还没有拜堂呢。他心心念念那么久,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她。
“艾艾……”萧嘉宥嗓子嘶哑,几乎发不出声音,颤抖地将手伸过去,碰了碰“她”的手。掌心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他一怔,小心地掰开已经僵硬的手指,赫然露出一块细腻通透的玉佩。
——是他送给她的那块。透水白独山玉,虎头纹样,他贴身佩戴多年。
萧嘉宥霎时崩溃,俯身紧紧将“她”抱住,嘶哑地痛哭起来。
沈氏早早便让春娘搀着,在姜府门前翘首以盼,然而等到的,却是一具尸身——那身嫁衣沈氏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亲自盯着绣房缝制,也是她亲手为出嫁的女儿穿上。但原本精致华美的嫁衣如今已经破烂,片片血污,她甚至不敢去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沈氏难以置信地摇头,后退,她抓住姜寅的手臂,眼泪汹涌而出,“老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艾艾还好好活着,她一定还活着!我能感觉得到她,她没死,她还活着,她在等我们救她,老爷……”
姜寅心如刀割,抱着悲痛不已的妻子,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声,便会哭出来。
“艾艾,我的艾艾……”沈氏不愿去看那触目惊心的尸身,伏在姜寅身上哭得肝肠寸断,渐渐开始喘不上来气,一下一下用拳头捶着自己心口,紧接着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夫人?夫人!”姜寅慌忙将人抱起,匆匆送回卧房,一边焦急大喊,“叫大夫!”
姜府瞬间一片大乱,下人焦急地将大夫领进门为夫人看诊,结果无外乎受到冲击,心里一时承受不住。姜寅心中悲痛,却要强打起精神,夫人已经病倒,他不能再倒下,家里需要他主持大局,还有许多事要做。女儿的身后事需要他来料理,那些万恶的土匪也必须惩治!
姜艾的“尸身”已经被白布遮起来,安置在姜家祠堂中。萧嘉宥一直跪在旁边,像是没了魂魄,一言不发,动也不动,对周遭的一起似乎全无感知。姜寅忙得脚不沾地,终于注意到他时,夜幕已经降临。
“老爷,您去看看吧,小的怎么劝,世子都不肯起来。”下人为难地禀报。
姜寅仿佛一日之间苍老了许多,他走过去,每靠近一分,心中悲痛便多一分。他甚至不敢去看白布掩盖下已经没有气息的女儿,强压着情绪唤了萧嘉宥一声:“嘉宥,你起来吧。”
萧嘉宥不动,没听到似的。
姜寅沉默许久,声音饱含沧桑:“嘉宥,这事怪不得你,你不用太过自责。你对艾艾的心意,伯父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但希望你能体谅我们的心情,你伯母的身体,已经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往后,你就别再过来了。”
……
沈氏苏醒后,不吃不喝,只不停地哭泣。魏氏守在身边,温言相劝,自个儿眼睛却也是红的;姜麟趴在娘亲塌边,无声地掉着眼泪。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下人偷偷说起,才知道本来要嫁去嘉宥哥哥家里的姐姐突然不见了,家里这几日乱糟糟的,父亲忙得焦头烂额,母亲日日以泪洗面,爷爷和二叔也是满面愁容。今日却又说姐姐死了,尸身此刻便停在祠堂里,他想要看一看姐姐,父亲却不许。姜麟抹了抹眼睛,他想姐姐了。
姜寅抽空过来了一趟,便瞧见这样一幅压抑的景象,个个都在哭,房里的下人都在难过。
他看了眼已经冷掉的饭菜,叫下人拿去热一热。魏氏擦了擦眼泪,便起身告辞,将空间留给一家三口。姜麟唤了声父亲,小脸上泪水涟涟,
姜寅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牵起沈氏的手,哑声道,“夫人,艾艾尸骨未寒,你这样不吃不喝,是要让她走也走得不安心吗?”
沈氏摇头落泪,喃喃道:“她这样抛下我们,又如何安心?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