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只好又坐了下来，“秦姨和顾叔什么时候离婚的？你们怎么也不告诉我……”

    “为这事吵了很久了，官司也打了好多次，半个月前刚定下来，”孟素兰解释着，把吴忻的碗里堆得满满的，“告诉你你能怎么样？而且你马上就高考了，我能让你操心这个？”

    吴忻撇了撇嘴，“高考第一，高考第一，你们就知道高考第一。”

    孟素兰剜了她一眼，“好好吃饭。”

    吴忻到顾慕阳家门口按了按门铃，刚好是顾慕阳开的门。吃饭的时候她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顾慕阳讲，现在她来了，却突然手足无措了。

    顾慕阳笑着让她进来，“你这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是想来我家当门神？”

    吴忻尴尬地笑了笑，一边抬步走进去一边问顾慕阳：“你在干嘛呢？”

    “思考人生。”

    若是以前顾慕阳这么说，吴忻肯定会给他怼回去。可是此时此刻，吴忻实在无法觉得这是个玩笑。

    可她还是故作轻松地笑着看他，“是嘛，思考得怎么样了？”

    顾慕阳叹了口气，“人生在世，难免身不由己。”

    吴忻的心里像是徒然被塞了一块吸满了水的棉花，密不透风。直到进了顾慕阳的房间坐下，她无意识地把玩着他桌上的根雕，这才终于轻声开了口：“我刚听我妈说了，顾叔和秦姨……故意，你……”

    吴忻并非不善言辞，跟人吵架斗嘴的时候极为伶牙俐齿，可是一到安慰人这儿，立即就成了江郎才尽。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慕阳，更不知道怎样的安慰会真实有用。

    在沉痛的现实面前，再怎么精彩绝伦的语言也是苍白无力。

    吴忻还没把安慰的话说出来，顾慕阳已经笑着开了口：“没事儿，离婚嘛，好聚好散，总比强撑着相互折磨好。”

    顾慕阳的拳头硬，心理更为强大，吴忻一直知道的。但是顾慕阳脸上的笑越是柔和，吴忻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又听顾慕阳说：“吴忻，我爸妈他们，和你爸妈不一样。”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顾翔飞和秦芳对顾慕阳怎么样，吴忻心知肚明。此刻听顾慕阳这么一说，她心里一触，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一句：“没事儿，以后我爸就是你爸，我家就是你家。”

    顾慕阳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徒然弯着唇角说了声：“傻瓜。”

    吴忻也不与他争辩，低头摸了摸手上的那个精巧的根雕，仿似不经意地问他：“我听我妈说，秦姨打算带你到法国发展，是已经决定了吗？你要去法国读大学？”

    顾慕阳点了点头，“应该吧。”

    “学校定了吗？要去读几年？什么时候出发？读完大学就回来了吗？还是还要在那边读研……呃，法国巴黎是时尚之都，你是不是读完书就要直接在那边发展了？”

    我的天，那岂不是不回来了？！！！！

    吴忻一边嘴上发问一边心里发紧，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慕阳，等着他的回答。

    顾慕阳却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鼻骨，抬眼看她，“你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

    吴忻讪讪笑了笑，“就……一个一个回答呗。”

    顾慕阳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怎么，舍不得我走？”

    吴忻下意识地别过脸去，“臭美，我只是一直以为你会去读清北的，突然变了卦，一时有些没消化。”

    顾慕阳笑意微敛，半晌才沉着嗓子应了句：“看情况吧，应该读完书就回来了。”

    读完书……那也用不上几年，算来跟小学时的那次搬家差不多，不过一次是搬到了省外，一次是搬到了国外。

    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吴忻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刚考完试，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我来找你去爬山！”

    第29章

    一张一张的老照片, 有的都已经泛黄了。吴忻一张一张地看着，从梳妆台旁移到床边, 再移到床上。

    顾慕阳走后，她不是没有给他回消息，短信虽然看到得太迟, 但也回了，从此再没人回应。qq也传了照片, 却一直没有他的访客记录。

    整整三年, 顾慕阳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分音讯。

    她趁着大一的寒假去法国旅行过，没有遇到顾慕阳, 她还特意去ifm找了, 杳无音讯。付心凌到那边交换学习, 回来之后就接受了别人的追求。

    吴忻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去了法国。还是说, 当初那所有的一切, 都不过是个幌子。

    可是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呢？

    吴忻想不通。思念渐渐成了挂念, 挂念渐渐成了悬念，吴忻神经兮兮地问过孟素兰，说顾慕阳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孟素兰却戳了戳她的脑门，笑道：“小丫头片子不想点好的, 你秦姨给我发过邮件, 好好的呢！”

    再然后，顾慕阳迟迟没有更新过的空间突然有了新的动态。吴忻下意识地在下面评论了一句，下一秒却又删了。那个时候她刚好在宿舍, 秦悠也在，她特地向秦悠请教了如何把自己的访问痕迹给清理掉，不过是一分钟的事情，一切就都搞定了。

    仿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似她什么都不知道。

    吴忻从来没想过，向来大大咧咧的自己竟也会敏感至斯。她已不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了，看到自己幼时的玩伴重新归来，除了满心的欢喜，丝毫没有半分尴尬。她二十了，有自己的小心思，有自己不能言说的秘密。

    他要是有心避她，她又何必死皮赖脸地去问候他去关心他去……觊觎他？

    他们是活在彼此空间动态里的人。她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偷偷跑到他的空间里去看，看完就立即抹去自己的来访痕迹。她也常常往自己的空间里发动态，点赞的人不少，评论的人也不少，可她都不在乎。她只想让他看看自己的生活，想让他看看现在的自己。

    虽然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不知道他会故意视而不见，还是会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吴忻犹记得，这种状态被打破时得益于自己的一次爬山经历。她爬山的时候赶上了一个极为拥挤的时候，到处人山人海，接踵摩肩，在堵在路上的时候，她一转眼，看到了一个眉目清明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