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她却忍不住连呼吸都变了。
云罄说这句话的时候,太过沉重。
云罄一招手,两个守灵奴竟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将棺盖打开。
里面文太后的尸体泛着紫黑,茗玥倒吸一口冷气,倒不是尸骨多骇人,她只这么看一眼,便知道文太后不是暴病身亡,而是中毒而死。
不仅如此,文太后的尸身,到如今竟还不腐。
接着云罄一句话,让茗玥更是惊骇:“蔻丹所中之毒,与文太后所中之毒一般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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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嫁娶(四)
“那……那丹姐姐……”茗玥立即忧心起来。文太后死状凄惨骇人,那□□显然是毒性猛烈,她支撑了这么多日,还能撑得下去吗?
云罄似是知道她的忧急,摇了摇头,道:“你别担心,我有办法救她,因为……”他眼神闪了闪,艰涩开口,道:“因为下毒之人,正是我的母亲。”
茗玥顿时睁大了眼,又惊又疑,他的母亲分明早就离世,那年分明是她与他一同找到了她的坟墓,怎么又……
她忽然又想到初到北秦之时那个醉酒大汉,还有那只杀死大汉的银针。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便听云罄嘲讽悲凉的笑了一声,“我名字中的‘罄’,不是钟磬的‘磬’,是罄竹难书的‘罄’。”
茗玥心底一颤,又听他道:“当日骥城镇的客栈,你听到那故事中的玉和公主,便是我的母亲。不过玉和国却不是如传说中的桃花源,与玉和公主定情之人,也不是北秦将军,而是我的父皇。”
“百年前玉和国国富民安,便想扩展疆土,玉和皇帝派二皇子远渡重洋来了北秦,谁知不过两年,玉和内乱,新皇忌惮二皇子功丰业伟,又惧怕他手中势力,便断了他与玉和的联系,想让他客死北秦。”
“二皇子与玉和断了联系,虽心中生疑,却还牢记先皇的旨意,暗中召结势力,想有一日玉和攻打北秦之时与之里应外合,如今已过百年,那些势力已扩展到南楚,二皇子早已离世,却在生前安排下诸多谋划,势力也传到他的后代手中。”
他说到这里,茗玥已经猜到,果真听他顿了顿,又道:“我的母亲,便是玉和二皇子的孙女。”
“那日在她墓前,我也是初次知晓此事,一并到我手中的,还有夹在医术里的、我母亲精心备下的势力图。”
“其实三十年前二皇子去世后,那些谋划便进行的步履维艰,多年来北秦南楚又局势多变,玉和势力看似强大,实则已经开始没落。到我手中之后,我便一直安抚追随部下,切莫有别的动作。没有玉和皇室,就算再强大,与两国军队相比,也不过是卵石之争。”
他看着茗玥,眼底多了一份暖意,“我先前摇摆不定,一是不忍先人心血付诸流水,二是看到秦楚之战,百姓民不聊生,若是能靠着那些东西结束战乱,也算功德一件。谁知……”
茗玥还记得儿时在清玄寺,云罄给她讲那些野史杜撰,便知他胸中沟壑不浅,却不明他心系臣民。他当初想的,怕不是平定战乱,而是山河统一。
她看云罄说到这里住了口,只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忍不住问道:“谁知什么?”
云罄叹了口气笑了笑,“谁知竟遇到了一个小丫头,死缠烂打,不顾脸面,明明是尊贵的公主,却偏说要为了我做一个小丫鬟。”
茗玥让他说的一羞,来不及发作,便听他又道:“当日在清玄寺,迦木大师给我的签词,是‘玉珠埋尘火幽生,孤松霜欺木凌云。龙门之上事通达,山间乡里济世人。情字为碑义为坟,虚妄骗局一世痴。’。”
“我不信命,可听这签词,心底还是忍不住伤怀。”
他看着茗玥,一双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月光,越发柔和,“回到禅房,你还安安稳稳地睡着,那时我便想,便是我的一世真是虚妄骗局,那不会负我的,必然是你。”
茗玥目光闪了闪,忽的想到,自己前世也是负了他,那签词当真不假。只是今世,她断不会再将他置于玉珠埋尘,孤松霜欺的境地。
云罄又道:“我当是想了一夜,若我旁的强求不得,那一生直到到白头,怎么也要留下一个你。我便去了南楚。”
他笑了笑,抚上茗玥的脸颊,道:“你不用觉得是我牺牲了什么,你还在,便足够了。”
茗玥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深情的话,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听他话锋一转,道:“我原以为一生如此足矣,可此次回北秦我才知晓,原来我的母亲竟还活着。”
“我猝不及防便被她送到云王府,之后寻她多年,闻她死讯。多年后知晓她还活着,竟是派了刺客来杀我,也当真是可笑之极!”
他语气嘲讽悲凉,茗玥却不知如何安慰。
云罄又低笑一声,才接着道:“她觉得我生下来便是个过错,便给我取名为‘罄’。她本就是与北秦皇室敌对,与父皇那一夜,也从来都觉得,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文太后之死是她的安排,就连……”他声音有些艰涩,看着茗玥放在棺木上的玉蝉,“就连秦千湛的死,也是她一手安排。”
茗玥身子一震,秦千湛……她不自觉的伸手去握那块玉蝉,她原以为秦千湛的死是秦千颂的手笔,倒不想……
“你母亲……”手里的玉蝉散着寒意,让她心里都发寒。她抬头看向云罄,不知为何脚下一软,竟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后背便抵上了棺盖,她陡然惊醒,忽地想起今晨云罄说的话来,“你明日若还敢嫁我,我便非你不娶。”
她看到云罄在她后退那一步的时候,眸光闪了闪,随即移向他手中的玉蝉,柔和的目光寸寸碎开,只一刹,便将所有的深情都隐了去。
他喉结动了动,还是勉强扯着嘴角,“玥儿,我从不会勉强你。”
“我……”茗玥心中一急想要解释,就要去扯他的衣袖,慌乱之下只听“啪”的一声,那玉蝉竟掉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茗玥又是心头一跳,蹲下身来慌忙的捡已碎的玉蝉,心头针扎一般,竟又落下泪来。
她听云罄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你这回的眼泪,又是为谁而流?”
茗玥只是摇头。她如今心里千百种滋味早已分辨不清,都不知自己为何流泪。她索性坐在了地上,就那样哭起来。
她从不曾知晓云罄今生也给了他如此深情,也从不曾知晓他的母亲会如此狠心绝情。她从不曾想过那个清风朗月的男子会与云罄有何关系,更不曾想过他竟会死于云罄母亲之手。她不曾想到云罄的母亲会与秦楚为敌,也不敢问云罄是否会支持他的母亲。
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