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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便躲回来了。”江牧云解开牙牙脖子上的绳套,拎着酒坛到藤椅边坐下来,看一眼花架子上凋零的紫藤花,想叹口气却没叹出来。

    玺合扔给牙牙一块牛肉,“有、有生意也不做,我去、去看看。”

    江牧云没管玺合,侥幸地想,就冲他说一句话能吭哧出两句的功夫,不出三句话就能把门口那人惹烦了,生意必然成不了。

    但举凡世上能从头料想到结尾的事,都往往不会顺着这个方向进行,总要生出些旁的枝节来。

    江牧云把自己个儿舒服地贴在藤椅上,揭开酒坛泥封,嗅着醇厚的酒香,正要低头品尝一口,可嘴唇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就被回廊下绕出来的一高一矮两个人打断了。

    矮的这个是说话不利索的玺合,高的那个从身量来看正是方才孜孜不倦叩门的主顾。

    男人青衫落拓,束发亦是一根布条对付过去,从表象上看贫大于富,贱大于贵。

    他肩平腰窄,脊梁挺直,一双垂在腿侧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匀称。长眉斜飞入鬓,双眼暗含锐利却不外露,鼻梁侧看如峰,微微上翘的唇托于锋利的鼻下,有着细风吹皱春水的和煦,化解了与生俱来的咄咄逼人。

    真是一副俊朗的皮相,居然找不出半分破绽。

    江牧云看人皮相骨相颇有一番心得,见着资质上乘的,不免生出上手去摸一摸的欲望。她捧着精巧的酒坛,克制着自己即将发作的“手欠”,抬起下巴眯缝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等着对方开口。

    “我要订十二口棺,六口阴沉木,六口金丝楠木。”衣裳穷酸的对方一开口便是大手笔,语调平平,嗓音却勾魂似的好听。

    皮相好的人,往日里在江牧云跟前傲慢几分、嘚瑟几分,她从不往心里放,但今天恰逢她不痛快,便不想给半分好脸。

    “阴沉木难得,我这铺子小,十多年来也只得了那么一块,所以早年便打了口棺预备装我师父,没想到流年不利,如今果然被他老人家占了,便没了。至于金丝楠木,只要公子出得起钱,还能从南边收来几块,可惜……路途遥远,待木材运到再制成棺木,恐怕公子要收敛的人也要‘面目全非’了,来不及。”

    江牧云说了这一长串,总结起来无非是俩字——滚吧。

    不过眼前人非但没滚,反而还上前一步,从沉甸甸的锦袋里往外摸东西。

    然后一锭、两锭、三锭……一共码了五锭金元宝在江牧云的酒坛子边上。

    他气定神闲地开口:“劳烦江掌柜。棺材打好后,烦请差人送到东昌府去。”

    江牧云:“……”

    有钱不赚王八蛋,江牧云瞥一眼旁边的玺合,后者哭丧着脸。

    满城的人都晓得,东街棺材铺老掌柜打的一手好棺,收进门的徒弟却蠢得惊天地泣鬼神,打出来的棺木从来不能严丝合缝,一贯留条能容手掌自由进出的缝隙,抬着棺材出殡时候吓尿几个胆小的不成问题。

    所幸棺材铺里打杂的伙计玺合把老掌柜的本事学来了□□成,所以自打江流离世之后,棺材铺就只剩下一个能干活的玺合了。

    东街棺材铺的邻里邻居都说江牧云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妙,不用出一分力就能赚来银子,也就是玺合实心眼,这要换做旁人,早自立门户去了。

    这一夜,前来顺德府订棺木的谢柏尧在客栈里早早歇下。而他白天去过的棺材铺却灯火通明,说话不利索的伙计玺合撸起袖子刨一块木板,掌柜江牧云边嗑瓜子边翻她师父江流留下的来往信件。

    她看到一半,转头对玺合道:“总觉得今儿来的这位公子有几分眼熟,你可有印象?”

    玺合露出一脸茫然,“没、没印象啊,不过,掌、掌柜的看见好、好看的都觉、觉得眼熟。”

    “他穿得破破烂烂出手却阔绰,右手虎口有茧,像是惯用刀剑的却没半点杀气,”江牧云把瓜子皮呸到一边的纸包里,“故弄玄虚,不晓得是什么来头。”

    玺合憨厚地笑起来,“掌柜的不、不也没有来头,就、就只有牙牙。”

    江牧云晃着摇椅,十分惬意,“没有过往,就没有牵绊。不像你们这些俗人,肚子里装的破事忒多了。”

    玺合挠挠头,没听明白江牧云的意思,只好跟着傻乐。

    乌鸦在树杈上睡着,溶溶夜色下,灯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东街棺材铺门外一道黑影闪过,没进一旁的巷子里不见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了,嗯,东街棺材铺是从《西街棺材铺》来的,感谢基友友情出镜,

    感谢来看文的各位小天使,本文he,基本无大虐,小虐目前不好说,

    争取日更,有事请假。来啊来啊,跳坑吧……

    第2章 第二章(修)

    谢柏尧起了个早,在布置简陋的客房里草草擦了把脸,就出门去了。

    他原本要去西街找一个仵作,可经过东街时候又想顺手想催催江掌柜,看能不能早点把棺材拉走。

    他在门口耐着性子敲门,敲半天却没人来应。好在旁边卖豆腐的大婶热心,跟他说那不靠谱的掌柜一大早就出门去了,院子里就留下小伙计和狗子看门,就在他来的前一刻,伙计也领着狗买菜去了,看情况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

    谢柏尧叹口气,手掌拂过额头沿着眉骨滑下来,无奈极了。

    江牧云坐在叶穗的院子里帮她择菜,叶穗双手叉腰,看着满地菜叶,额角青筋蹦蹦直跳。

    “姓江的,你是来捣乱的是吧?”叶穗从她手里把无辜受累的菜抢回来,“说了多少遍了——不一样!不一样!曹员外和老掌柜不是一个人杀的。”

    江牧云没抬眼,拨弄着手里蔫掉的绿叶道:“不是一个人,也是有关系的人。”

    叶穗叹气,“你到底想从我这知道什么?”

    “怎么说你从前也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别的不知道,那些远近闻名的杀手有什么怪癖你总知道吧?”江牧云道,“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听说睁着眼说瞎话会被雷劈。”

    叶穗轻哼一声,“我连鬼都不怕,我会怕被雷劈?”

    “小叶子,听说还有人还遍九州地在找你吧?”江牧云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在下不才还有些门路,给他通个风报个信算不上难事。”

    叶穗俏目一眯,“你威胁我?”

    江牧云不以为意,晃晃手里的菜叶,“怕了吗?”

    叶穗深吸一口气,眯起眼来想思量了片刻,打算撒个谎把江牧云这个对江湖一问三不知的“白丁”给糊弄过去。

    “我真讨厌你。”叶穗发自内心感慨一句,“江湖上的杀手各式各样,其中有一个派系尤为神秘,多年来只得一个名号,叫燕……”

    “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叶穗的话,江牧云眼中光彩一黯,知道再要撬开叶穗的嘴就难了——哪个王八蛋好死不死这时候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