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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差不多了,一抹嘴,对谢柏尧道:“吃好了。”

    谢柏尧慢条斯理地吃到一半,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哭笑不得,正要起身结账,却被江牧云拦住了,“我来。”

    谢柏尧没跟她争,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掌柜结了账,又打包了一份咸菜,等她转身过来时,他指指桌上的两只碗,问:“贿赂我的?”

    江牧云一愣,旋即点头,“算是。”

    谢柏尧遗憾地叹口气,“那方才应该上松鹤楼的,燕窝鸡丝汤和蒸驼峰都是招牌菜,你应该尝尝。”

    江牧云:“……那我只能沿街乞讨着回顺德府了。”

    谢柏尧这个人不露锋芒,看上去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活脱脱是世家公子的典范,只是自来熟的功夫十分了得,跟谁都能攀谈上一阵,最后还能落几句夸奖。

    江牧云跟着他穿过街市,停在一幢叫“金兰台”的二层楼前。门外热情的伙计一见客到,立马眉开眼笑地上前招呼,江牧云一眼扫过去,看见招子上写着三五个曲目,其中一曲《故园》标的尤为显眼,后面缀着优伶的名字叫段秋慈。

    谢柏尧对上江牧云眼中的疑惑,并未解释,只是扬了扬下巴,道:“多少人挤破头就为听段老板一曲——今儿还真是凑巧。”

    江牧云微微眯眼,打量着楼里的人头攒动,又看一看意味深长的谢柏尧,没反驳,当先拔脚进去了。

    谢柏尧在二层上选了既隐蔽又能把台上人尽收眼底的位置,伙计沏来一壶金骏眉并三小碟糕点置于桌面上。谢柏尧扫一眼桌上几个精致的盘碟,对伙计道:“劳驾再来盘瓜子吧。”

    说完,看了看旁边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江牧云。

    伙计手脚麻利,很快端了两碟瓜子上来,离开时候把隔断的布帘一拉,外间的嘈杂似乎就被薄薄一层棉布给盖了过去。

    江牧云嗑起瓜子,把皮往旁边的空盘里一丢,问:“这位段秋慈老板,跟徐婉有关系?”

    “三年前,我的表姨丈徐老爷曾经请段秋慈到徐宅去为他贺寿,恰碰上徐婉不甚跌倒,便顺手扶了她一把。”谢柏尧添上两杯茶,慢条斯理道,“段秋慈俊秀风雅,徐婉倾慕于他也无可厚非。”

    江牧云呷口茶,道:“才子佳人的故事好像自古便是如此,通常都有个糟糕的结局,叫人唏嘘。”

    “徐老爷早年为徐婉定下一门亲事,原本计划着按部就班将她送上花轿,哪知半路杀出个段秋慈。徐婉起初只是偷跑出徐宅到金兰台痴缠段秋慈,后来愈演愈烈,不惜私下散播谣言坏了自己名声,迫夫家退婚。此事之后,徐家就成了全东昌府的笑话。徐老爷一怒之下将徐婉吊起来打了一顿,只是这顿打没把徐婉怎么着,反倒让徐老爷一病不起,半年之后,他老人家便驾鹤西去了。”

    “……那段秋慈待徐婉又如何?”江牧云轻叩着桌面,心里觉得答案恐怕与她初时所想相悖。

    谢柏尧道:“段秋慈原有一房夫人,几年前因病过世了。他守着夫人的牌位,一直未娶。”

    “原来是徐小姐一厢情愿,”江牧云垂眼看着从后台走出来的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木楼里那张画像,是段秋慈的亡妻吧?”

    “是。”

    谢柏尧这边话音落下,那边段秋慈便开了嗓,唱起一段颇悲凉的曲调,讲的是战后流离失所的人再度回归故园的情形。

    从江牧云的角度看下去,恰能看见段秋慈的眉眼和身段,她觉得这人浑身上下的忧郁儒雅之气恐怕是与生俱来的,跟他演的什么唱的什么全无干系。

    江牧云看了片刻,偏头看向谢柏尧,“画骨之事不急,再拖几日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谢柏尧弯起一双眼,“在下和姑娘真是心有灵犀。”

    江牧云:“……”看来这人除了满口半真半假的胡言乱语外,还有个特点——随时能在嘴上占个便宜。

    起初怎么就没发现呢?

    谢柏尧在江牧云的怒视下身心舒畅地喝了口茶,专心听曲去了。

    江牧云心里还是存着疑惑,徐婉对段秋慈有情,段秋慈对她就当真无意么?假如段秋慈始终一副冷面郎君的模样,徐婉还会满脑袋坑地想画骨变成他先夫人的相貌?要果真如此,那徐婉这姑娘可堪痴情界第一女傻了。

    “对了,”谢柏尧忽然开口,打断了江牧云的腹诽,“伺候你的那个小丫头,算起来是徐婉同父异母的小妹,可惜命不大好,表姨丈离世后,她便落到这般境地了。”

    江牧云撑着额头,啧啧称奇,“从前话本上看来的大房斗二房的鸡毛蒜皮,全聚在徐宅成真人真事了,你们这些睡在金山银山上的人实在与众不同。”

    “不能一竿子扫翻一船人,”谢柏尧严肃地划清界限,“我跟他们不同。”

    江牧云一挑眉,“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谢柏尧饮尽一杯茶,没反驳。

    谢柏尧和江牧云在金兰台耗到金乌即将西坠才溜达着去药铺象征性地拿了几味药,谢柏尧打眼一眼,决明子、菊花、山楂、荷叶……

    “江大夫,你这是要医什么毛病?”

    江大夫摸一摸下巴,道:“这两日水土不服,上火又消化不良,嘴上已行将要起两个燎泡。”

    谢柏尧:“……”所以她说画骨缺材料确实是扯淡来着。

    两人往徐宅回的途中,谢柏尧道:“没想到画骨术当真存于世间,看来江湖传言也不全是胡扯。”

    “还是有些胡扯的,”江牧云抬头看着火烧似的晚霞,“据传画骨能随意更改容颜,将一个人变为另一个人。但实际上这其中有许多困难。碍于人头骨的不尽相同,并不能轻而易举地就做到彻头彻尾地变化。况且画骨有其弊端,一旦换了脸,就再不能换回来,倘若有朝一日后悔,那真是哭都找不着地方。”

    谢柏尧扬眉,没想到她会道出这一番话来,“你是怕徐婉将来后悔才执意要问一问原由?”

    江牧云道:“画骨术不同于易容,它是让一个人彻底地抛弃过去的自我,接受新的面貌。有人想摆脱丑陋的面容,有人想摆脱仇家的追杀,有人只想借此抛开不堪的过往。可相貌只是外在,并不是它改变了,那些根植在记忆里的东西就会变,同样的,也未必因为它改变了,旁人就会待自己多么不同。”

    谢柏尧平淡地一笑,“可多少人还是贪恋着闭月羞花的相貌,为其痴,为其狂。”

    江牧云拨开被风撩乱的碎发,“皮相终究只是皮相罢了。”

    两人说着走着,便到了徐宅,谢柏尧将江牧云送到她住的偏院门外,才告礼离去,把礼数做的十分周全,半点挑不出毛病来。

    灵犀像是盼着江牧云回来,见她进门便高兴起来,从她手里接过几个药包就要去冲水。

    江牧云却叫住她,“我来之前,你在徐府是伺候谁的?”

    灵犀一愣,旋即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