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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痒痒,手欠地一挠,竟然把涂在脸上的药胶给抠下来一大块。

    嚯,早不掉晚不掉,真会挑时候。

    徐婉一瞪眼,“呀,你这脸是怎么了?”话音未落,一并手欠地顺着开裂那处往下一抠,江牧云的半张脸行将现出真容。

    江牧云:“……”

    居然连个瘦成鬼的小丫头那一双爪子都没躲过去,真是大意了。

    “易容了?”徐婉倒不多惊讶,重新又躺回去,“我就说么,你怎么也不像我娘那个岁数的女人。”

    江牧云无端觉得徐婉可能多少有点分裂,人格愣从中间劈成两半,一半是疯起来让人想敲死她的富贵小姐,一半是心大如无底洞的烂漫少女。

    江牧云索性把脸上的药胶抠干净,偏头打量着徐婉,“你脸上的刀口明天还得原样来几道,留不留疤当真就难说了。”

    徐婉抿着嘴唇,格外突兀的一双眼也稍稍眯起来,“我细想想,你们说的话似乎都有那么点道理……可我,不甘心啊。”

    她最后的几个字差不多是随着叹息从唇间溢出来的,说不心酸那真是骗鬼鬼都不信。

    “说句掏心挖肺的话,情爱之事于我看来不过人生的过眼烟云。人孤独地来孤独地走,末了躺棺材里还是独自一人,活着时候何必纠结着跨不过这一道坎?”江牧云道,“段秋慈是个好人,却不是你的良配。”

    徐婉面露厌恶,“你也要说门当户对?”

    “那倒不是,”江牧云摸摸下巴,道,“段秋慈在考虑你之前,要先考虑他戏班里苦出身的孩子们,而你在考虑段秋慈之前,是连自己都没算在内的,一门心思把他奉做天地……这就不对等了。”

    徐婉瞧她一眼,半晌忽然道了句,“你看着是比我老几岁,可听着你却像从没对谁动过心,可怜。”

    “甭忙着挖苦我了,我答应了你娘,明儿帮你画骨,”江牧云侧目道,“徐婉,这世上没后悔药可卖。”

    “我知道,可我就是过不了这关。” 徐婉皱起眉,“罢了,我叫你来也不是说这个。”

    江牧云疑惑地看她一眼,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你说的那个医案,我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但八年前画骨之后,我爹曾把伺候过我的丫鬟婆子都撵出了徐家……既然你没撒谎,那便是你师父撒谎了。”徐婉浑不在意地拨了拨指甲面,“我改过相貌之事是爹临终前嘱咐万不能对外说的,我没同你讲也怪不得我。”

    “你……”江牧云犹豫着,一时竟语塞了,她实在没想到徐婉能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表哥同我说,你那时大可不管不顾地继续为我画骨,左右出了什么毛病也只能算在我自个儿头上,可你却停下了,”徐婉偏头看着江牧云,“方才的话,就算我报答你了。”

    “行吧,”江牧云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姑娘,“明日,我会给你一张新的面孔。”

    说罢,江牧云便转身离开了。

    她的车轱辘话已然在徐婉面前说了数遍,一改在顺德时的“风骨”,实是不想看一个钻牛角尖的少女懵懂地断送自己,然而说得再多也都无济于事。

    江牧云想起师父江流来,他传授她技艺时,曾说画骨是助人之学,与医道乃同宗同源。可如今想来,当真如此吗?

    八年前隐瞒徐婉医案的人除了江流不作他想,而那份载录近百画骨详情、被她奉为引路明灯的医案又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第13章 第十三章

    转天辰时一刻,江牧云照旧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坐在徐婉的木楼里,把她绑在了藤椅上。

    前一日的锥骨之痛让徐婉心有余悸,可想到把这张脸换掉后的光景,她又不犹豫了,甚至还埋汰了江牧云一句,对她道:“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是个美人,却偏要在脸上涂这些东西,打扮得像个老婆子。”

    江牧云从木箱里捡出两个药瓶,递给灵犀,“倒在一起,搅匀给我。”转眼又看看徐婉,“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固然是好,但也不是处处都好,有时候还很麻烦。”

    徐婉哼笑一声,转眼看见江牧云手上锋利的银刀,笑声卡在嗓子眼里,不吭气了。

    “灵犀,你来看着,”江牧云手指轻轻划在徐婉的下颌骨边,“通常情况下,下刀都要选在容易隐藏的位置上,譬如昨天这道刀口……顺着肌理下刀,要快要稳,刀口不宜过大过深,能入药便行。”

    徐婉听着江牧云的话,心里打鼓似的砰砰跳起来,她想让江牧云住嘴,可又怕一动嘴就让脸变歪了,只得按捺住自己,紧张地盯着江牧云。

    江牧云没理会徐婉投过来的目光,手下动作灵活,照着前一天的步骤原样来了一遍,只是到金针施药的时候停了片刻,对痛得抖筛子的徐婉道:“下面要塑骨形,我的药只要进去,你便没机会反悔了。”

    徐婉那双被血丝缠绕的眼珠转向江牧云,里面印着坚定的“不后悔”仨字。江牧云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她接过灵犀搅拌好的药水,从徐婉面上的四道刀口,沿着金针固定的位置一点点推过去,她手上的力道不同于前一日,这回是既轻且慢。江牧云回忆着她模拟出来的骨相图,再结合着手上对骨肉的实际感觉,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从徐婉的鼻骨、颧骨以及下颌骨推过去。

    在用金针调整位置时,她想起师祖在《画骨实录》中对“削骨”力度的描述,从前她鲜少在实际画骨中想起这些,多数时候是凭借手指的敏锐感觉直接判断。但此时此刻,那些早就印在脑海的文字却忽然生动起来,它们和她以往的经验在一瞬间融会贯通,让她有了醍醐灌顶之感。

    江牧云手下的动作蓦地快起来。

    她直到下刀前都还徇着要慢要轻的思路,可实际上了手,却发现在慢中实难保持同一个力度,一个不慎就会让徐婉的脸“坑坑洼洼”。

    方才她突然明白,不是要慢,而是要顺。

    多年来临摹人像掌握笔锋力度的手劲给她帮了忙,让她的食指好像化为灵动的笔尖,沿着徐婉下颌骨应有的圆润弧度滑下去,如此反复三遍,江牧云才停下来。

    灵犀站在旁边看江牧云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心里替她欢喜,大着胆子拿起旁边的帕子,轻轻走到江牧云身旁替她擦掉了额头沁出的汗珠。

    徐婉的鼻骨已十分脆弱,动得多一分便要断开,江牧云盯着她的鼻梁苦思片刻,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她取出常用的药胶,沿着徐婉鼻侧的刀口注入,为孱弱的鼻骨罩上一层“铠甲”。有了药胶护在外层,江牧云下手便少了些顾忌,三下五除二就将徐婉的鼻形重塑完整。

    半个时辰后,谢柏尧从楼下慢悠悠上来时,江牧云正将木箱的盖子“哒”一声盖上,她偏头看看谢柏尧,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