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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那时候他无法给她一个嫁娶之礼,但一件嫁衣,已经让她无比开心。

    “嗯……”她垂眸,说,“有些累了。明日梨花应是甚好,且要记得叫我起来赏花。”

    他低低地答应了,像整个冬天所做的那样,拥抱着她入睡。

    只是这一次,好像怎么也捂不暖她的身子。他想要用尽全力紧紧地抱着她,却又害怕抱得太紧勒痛了她。

    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她像是有所知觉,吃力地抬起手握着他宽厚温暖的手掌,说:“阿甯,这一次,也许真的就到这里了。”

    他的背脊微微一僵硬,声音有些厚重:“嗯。”

    “半生悬命,换来七年安逸。阿甯,对不起,我让你拥有了这七年的欢愉,怕是无异于赠与你往后半生的孤寂。”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说。

    “陌央。”他忽然轻轻唤她的名。

    “嗯?”她声音弱小,几不可闻。

    “等我。”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她眼眸颤抖了一下,却听到他淡淡地说,“这一次,又要你等我了,可能要很久很久,没关系吗?”

    “嗯……”她垂下眼眸,几乎已经脱力了。眼睛里,却是温和淡然的光芒。

    但这一点光芒,正在慢慢地消失。

    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哦。

    一直以来,我都是带着这样的心意,等着你。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次日,梨花满庭。

    整个扶风平陵,都好像一夜之间被香雪掩盖了一般。

    掩去这世间所有的肮脏与黑暗,掩去记忆里曾存在的苦痛与挣扎。

    扶风平陵边角处的乡镇里除了一件奇事。邻里间都来围看,听说山坳口的一户人家死了妻子,却是以嫁衣下葬。

    古往今来,谁下葬不是素衣草裹。

    但那户人家的妻子,却是红妆喜服,被抱着放入棺椁,盖棺入殓。

    春去春来,梨花盛开转败。

    她的时间从此静止定格,但他却还要向前走。

    走过这世间没有她的纷扰困顿,走过这山河里没有她的斑驳陆离。

    七年欢愉,半世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卷都会送上一篇番外,这篇番外写的是女主归荑的父母的故事,也就是上一代的事情。一直对他们两个很放心不下,还是把他们作为第一个番外送上吧。

    ☆、第十三章。挽金绝世

    约一年前。

    永元二年十一月初。

    那年雒阳城初雪之时,窦瑰被耿峤拉去了挽金阁。挽金阁是雒阳帝都里有名的风月之地,大家官宦之子弟很多来这儿松散寻欢。而挽金阁与一般的窑子却也是有些不同,它里头的姑娘一个个都是拔尖的美人,各有才艺绝技。

    耿峤是耿峣的亲弟弟,而耿家同窦家那是上战场同生共死过的世家交情,且不说别的,窦家宗族里唯一的女儿窦南筝,便是许给了耿家长孙耿峣。

    耿峣性格沉稳,而他这个弟弟却更加活泼不羁,幸而画得一手精妙的好画为天下所称颂。

    窦瑰得三哥窦笃的明示,要和清河王刘庆多多亲近。在如今小皇帝的各个兄弟中,这位清河王可是最为炙手可热的君亲。

    清河王是弱冠之年,而早些年便有王府专宠的传闻,在雒阳城里也算是风风火火了一回,足见是个性情中人。而早闻清河王好音律,窦瑰和窦笃商量过后,决定去寻一位名乐姬作为拉拢的礼物。

    说到女子,逛遍雒阳城各个窑子的耿峤,便成了窦瑰的求助对象。这一回,耿峤带着极少留恋风花雪月的窦瑰,第一次踏入这个名叫挽金阁的地方。

    “我同你说,这挽金阁可是了不得,天下各色美人儿万川汇流之所啊。耿峤有些喝高了,咬着舌头说道:“若论乐姬,舞姬,雒阳城里那些达官贵族们府里深藏的可都是这里寻去的。你可别说这是风月之地,挽金阁里的姑娘大多数可都是艺妓,卖艺不卖身,跟风烟苑可不同。你随便寻个可能就是将来某位王府里的姨娘!”

    “你姐姐可是清河王妃,你来此给清河王挑侍妾之事,可同她议论过没有。”窦瑰斜睨着耿峤,默默地道。

    “嘿,你还别说。就是我妹妹示意的,说是那清河王府里的女人啊,太少了。说我哪日若是寻得不错的,便打发了给清河王送去。”耿峤狡黠一笑。

    “倒真是大方女子。”窦瑰笑着摇摇头,感慨道。

    “唉,其实也不尽然。你是不知,那王府里啊,本是先有位侧妃的,若是官家女子也罢,偏偏啊,还就是个乐姬出生。姐姐此举也是无奈,笼络笼络夫君的心罢了……”说到此处,耿峤也觉得,这酒仿佛是有些酸苦。

    窦瑰瞧着挽金阁里的装饰与气氛,倒是真和想象中颓靡欲流的景象有些不同,华丽中不失几分典雅。他们现在所处的厢房内,青炉内紫烟袅袅,初开的梅花插瓶,一横屏风绣着山河秀丽,倒是十分素净。

    “放心吧,你极少有事拜托我,我帮你寻的,那可是顶上佳的货色。”

    门缓缓关上。耿峤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窦瑰一个手势止住。

    耿峤若有所觉,细细一听,果真这屏风后有些猫腻。这房内的两位都是武将之后,若有人暗藏在这房中,那是极难不被发觉的。

    耿峤眉头紧紧一蹙,便抽出腰侧的剑来,一脚朝着屏风踹去。窦瑰听见一声及短的轻呼,瞬间那呼吸中都带了几分颤抖。

    “原是个女人!”耿峤刀刃伸过去,架在她头前,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埋伏在此!”

    窦瑰静静地看着这名女子,年纪大约十六七岁,还很年轻。她头一直低着,因为害怕全身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

    耿峤的刀刃架上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然而她头还未完全抬起,整个人便栽倒到了地上。细细一看才发现她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脸色也分外苍白。窦瑰觉得不对劲,走上前去把脉,眉头一皱说:“这是中毒了。”

    门外敲门声响起,耿峤刚想喊一声进来,她的手却拼尽全力抓住了他的袖子。耿峤不明,窦瑰却若有所知。对着门外说:“且候着,在外头不用进来。”

    “姑娘……可还好?”耿峤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状况,顿时便端不住凶狠的架子了,有些无措。

    “无妨,疼了疼……也就过去了。”她咬着牙说道,气若游丝。

    他们把她安置在房间的榻上。门却被轻轻推开。步履盈盈地走进一个蹁跹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半嗔半喜的声音:“耿公子当真好大的派头。”

    那女子巧笑倩兮,眉目间半媚半讽,一身琳琅翠玉莫不荣华。原来竟是这挽金阁的头牌,风若。

    “风若姑娘,来得正好,且看看这姑娘,可是你们挽金阁的人……”耿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