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归荑默了一下。
忽然轻轻地问道:“不是在说爹爹的事情吗,为什么忽然提到表皇兄?”
那话说得清浅,行夜心却被蛰了一下一般。
“好,那便只说你爹的事情。早在你入扶风平陵那一日,他便死了。你仔细想想,那时你是如何到的雒阳城,走之前并没有看见你爹是不是?若他不知自知将死,保不住你,又如何肯将你送入雒阳城?”
窦归荑蓦然回忆起一年前。离开扶风平陵的那一日。
那时候的夕阳灿烂,火烧云红透半边天,晚霞映在她眼中宛如火光艳丽。
云姑姑驾车而来,抱着一堆细软,将白虎皮披在她身上,告诉她:“小姐啊,我们去雒阳。”
她怀中的草穗霎时落了一地,拍掌大笑道:“可是真的?爹爹同意了吗?我们为什么忽然要去雒阳?我是不是要回去收拾一下?”
云姑姑将她抱上马车,温柔地理着她的鬓发:“不用回去了,东西云姑姑都带好了。你堂姐要成亲了,咱们去她的结亲宴热闹热闹去。”
“那爹爹呢?”她回过头望着山的另一头,那山坳里便是她爹爹的茅草屋。
云姑姑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你爹爹说,他要陪着你娘亲。”
她拍着手,喜不自胜:“真的要去雒阳吗?帝都雒阳?”
云姑姑帮她系好白狐皮,揉了揉她的头发:“对的,帝都雒阳。快些走吧,不然,赶不上你堂姐的成亲大典了。”
“我在雒阳城还有个堂姐?云姑姑你怎的不早说!她成亲了吗?多大了?这么说我还有伯父啦?雒阳城是什么样的?听说雒阳城的城门有百丈高,是不是真的……”
回忆里的声音渐渐在刺目的夕阳中逐渐淡去,如同一阵风一般消散。
——你的爹,早在你离开雒阳那一日,便不在这世间了。
“我将这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便是让你知道,不仅仅是你族人之故,就算仅仅是为你个人,你同陛下,也是绝对不能在一起的。”行夜缓缓地,没有丝毫感情地说道,“而我在决定告诉你这一切的时候,便只能给你两个选择。”
窦归荑怔怔的。
“你死。”行夜将刀抵上她的脖子,“或者,一世再不入雒阳。”
“你说这话,是在告诉我……”窦归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手抬起,用力地揪着胸口,“我的……”
话没再说出来,似乎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却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郡主之所以会入雒阳,并非所谓天意,而是,杀意。”行夜缓缓闭眼,“若你离开,便也不要再回扶风平陵,必须找一处更加僻静之所……”
“谁的……杀意?”
行夜缓缓睁眼。
窦归荑望着他,再一次问:“谁的,杀意?”
☆、第八十一章。窦氏被屠
窦归荑怔怔的。
“你死。”行夜将刀抵上她的脖子,“或者,一世再不入雒阳。”
“你说这话,是在告诉我……”窦归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手抬起,用力地揪着胸口,“我的……”
话没再说出来,似乎耗尽了一生的力气,却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郡主之所以会入雒阳,并非所谓天意,而是,杀意。”行夜缓缓闭眼,“若你离开,便也不要再回扶风平陵,必须找一处更加僻静之所……”
“谁的……杀意?”
行夜缓缓睁眼。
窦归荑望着他,再一次问:“谁的,杀意?”
“梁家吗?还是……别的什么……”
“那个时候,还未曾与你相识。”行夜轻声说道,“他只是循着窦家一直以来暗下的动作,而先一步,找到了你们的所在。”
“他对窦家早有戒心。”行夜走近一步,“窦甯至死都并没有透露他曾有个女儿,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陛下其实并没追查到你的存在,否则,你一定不能平安来到雒阳城。”
窦归荑眼眸缓缓睁大。
世界安静得,一点儿声息也不再有。
“我要去找表皇兄。”窦归荑走出一小步,却未曾站稳而跌坐在地上,蹭破了手掌,她望着上面依旧有着被皇姑母鞭笞的伤痕。
皇姑母说过,她是姓窦的人,窦家的人才和她流着相同的血。
而让她如何相信。
为了保护杀父仇人,她将亲族,置于了何等地步。
初遇时,他翩然温润。
她将他绊倒一起跌落的时候,如何嗅得出,他身上沾的,是阿爹的血腥气。
如果说……如果说他从一开始,便是那样杀戮肆意的人。
那么一直以来,她所看到的他,是什么?
行夜伸出手要扶起她,她却无视之,挣扎着自己站起。
“我要……听他亲口解释。”窦归荑余光盯着行夜,“表皇兄……在哪里?”
蓦然间,她似是陡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朝着天空中雪白的白鹰望去,白鹰盘旋于高空,孤傲的身影映衬着云翳别有风情。
刚刚,刚刚……她为姐夫指路。
猛然间,她想起了,姐夫对她见死不救的事情。
——窦归荑,你要不要这么不知死活?他想要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窦家,必然是大势将去。念在郡主素日里偏帮陛下。我便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行夜握紧了手中的刀刃,心中,却是有几分沉重,饶是面具下素来毫无变色的神情,如今也多出几分不自然,竟淡淡地避开了她的眼眸。
“你不想我当上皇后,所以才这样对我说的,是不是。”窦归荑五脏六腑绞痛着,用仿佛要看穿行夜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区区……皇后之位,算得了什么?我怎容得你,为了这庸物,而在我和表皇兄之间乱劈嫌隙?!”她咬着牙,逼近行夜几步。
行夜眼底迸射出惊愕的光。
“我再问你一次,表皇兄在哪里?除非他亲口对我说,他杀了我爹爹,否则你们任何人的诽谤,我都绝对不会相信!”窦归荑手颤抖着指着行夜,“我在雒阳城一年之久,你还以为,我是初入雒阳的那个窦归荑吗?!”
“你们每一个人说出的话,几分真假,还得权衡着你们各自所判断的利益得失。若你方才说的话尽是为了让我不当皇后而胡诌,那你便也是愚昧至极!”窦归荑眼眶里有些泛红,她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中,“你确信,让表皇兄失去我,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吗?!”
行夜禁不住僵在原地。
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恍惚了她泛红的眼眶。
她声音并没有那么粗犷如兽,但是她的眼眸,却如同被长矛刺入内脏的斑豹一般绝望而嚣然。
看着她的眼神,刹那间,行夜蓦然间明白了,对于他的话,她并不是完全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