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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焚烧:“所以说世袭者未必有德有能,你不过是从你父亲手中承袭来兵权,听闻你从前更是在外野惯了的,那里懂得什么忠君卫国之道,手中一有了兵权,便自重如此……你这般下作的人,如何可担当大任……”

    “唔……”邓骘轻声应答。停下了脚步。

    缓缓回过头,朝着周鲔走了去。猛地一手揪住他的衣物,一手扣住他手腕,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一下被他拽下了马。这周护羌校尉身手也非虚,一个滚身,便站了起来,怒火中烧,气势凛然。

    “所以说,我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在阴暗的沼泽中挣扎便也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到雒阳城,为什么……要让我继承兵权……为什么呢……”邓骘一把将马也踢翻,马瞬间嘶鸣一声,挣扎许久也未能起身,周护羌校尉更是震惊不已地怒视着他,“我是失去过所有的人,所以更清楚。再被一点点剥夺的过程中什么都不做的话,只会越来越糟。”

    “你要我相信谁,你要我依赖谁……你要我,把我所有的一切,交给谁……”

    周护羌校尉听得云里雾里,简直是不知所云。

    猛地咬牙道:“你听不到里面的人在哭吗……手中握有重权,难道不该救民于水火吗?如何能够像你这般做到……你……你,你难道……难道是故意兵败,你害怕上阵杀敌吗……你……这是在谋反吗?!”

    唰——

    刀刃擦着他的鬓角而过,周护羌校尉一惊。

    “我救民于水火……谁,救我于水火呢。”邓骘如今两手空空,周鲔完全可以现在便杀了他,但却不知为何,他没能立下便动手。

    “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什么?”周鲔握紧了手中的刀,道,“本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

    “我也不知,我究竟可以做到什么。但是,我要做。”

    因为这是,被逼到绝望中的人,唯一的选择。

    “不管是,将我从深渊中拉回来,还是将推我的人一并拉下去,都可以。所谓忠君之道……哈哈哈……是谁教你,忠君之道的?”

    周鲔浑身冰冷。

    “你的——”

    “君,是吗。”

    “我不管你究竟想要说什么,也不管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如此将我大汉百姓置于羌人屠刀之下……即便你不看重忠勇,难道,你也连做人的道义也可抛之吗?!”回过头,望着邓骘身后一众将士,“你们呢,嗯?你们难道从未想过,城中之人如若是你们至亲的妻女,年迈的父母……”

    邓骘身后的兵将们,对视一眼,眼中神色略有动摇。

    “邓骘……这些人根本就是不是死在羌人手里,是被你杀死的,因为你的见死不救,因为你心中所谓的坚持。那是多少无辜的生命,那是多少鲜红的热血……”

    “你真的不怕——遭天谴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无尽漩涡

    “无善无恶,亦正亦邪。没有信仰,不存怜悯。”刘肇轻咳,将手中的药再一次一饮而尽,“这样的人,最不易为利益所惑,因为,他最不看重的便是名利。但同样,亦不会为利益所牵制。”

    “他不会因为朕给了他权,便甘心忠于朕。因为他这样的人,从来,都只忠于自己。”

    刘肇缓缓放下手中的药碗,看着一旁瞪着双眼,脸色异样苍白的邓绥。

    “一味地退兵,往东而去。你说说,他想去何处。”刘肇恍如叹息一般,“为何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分……”

    一旦邓骘死了,邓家余下兄弟并无能人,只怕邓家于兵权上,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衰落了。

    可内忧外患,朝中可用之将本就少。

    清河王挑起的这一场长达十数年的内耗。光是将门之族,便先后损了马家,覆灭了窦家,离间了阴氏与皇族,如今,又要打压下邓家。除了数年前方才在朝中崭露头角的梁氏,余下权贵之家皆有损耗。

    想来这邓骘会有如此异心,与清河王也脱离不了关系。

    只是,庆皇兄,这些,真的值得吗。为了得到一个皇位,将朝堂搅弄成如此模样,真的值得吗。

    “陛下的意思是……”邓绥蓦然想到了什么,惊得踉跄着,扑通一声又跪下,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不……不可能……这……这绝不可能……陛下,这不可能!!”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邓骘手持窦家半璧兵符,如此方向,可不就是退往窦宪旧时封地么……彼时,朕还存着个念想,不愿给窦家扣上反贼之名,更盼着,不牵涉太广……毕竟倒台一个窦家,如若扣上叛国之罪严查,只怕是朝堂上下一半的人……都会被牵连进去……”

    “朕保了一个窦家,保了彼时国本不动,可却未想过,也会引来如今的大祸……邓骘如今的手段,和清河王刘庆,又有什么两样……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一种人罢了……他手中的兵权,一旦融合了窦家残权,那便是第二个窦宪……”

    邓绥从未见过刘肇如今的模样。

    当年窦家造反时,清河王联外寇逼他退位时,他都未曾是如今这般颓败到安静的模样。

    “兴许,错的是朕也不一定。兴许……不过是朕,还太过片面。还有太多的东西,难以预料,无法掌控……兴许天下,就该是庆皇兄那样的人……应该当上的……”

    “如果在清河王初提出禅位时,朕不那般执着,是不是如今也不会到这样的地步。益州千千万万的性命不用死,皇姐也不会自尽于府,终归,这结局都是一样的……又何必,徒劳挣扎一翻……”刘肇沉着声,望着邓绥,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双目无神,“因为他们……比朕更狠。”

    “朕想要赢过皇兄,就必须变得比他更狠。但是,一旦朕真的可以做到那种程度,那么朕大抵也会忘了,朕最初我有这份权力,为的是什么。”

    “抛去所有的仁义道德,泯灭所有的良知初心。如果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才能够坐稳君王之位,那么,朕坐上君王之位的意义,便也不复存在了。”

    邓骘想要造反。

    此时此刻,邓绥却并未听进陛下所言,满脑子想得都是,邓骘竟想要造反。

    他不惜连退数百里,弃万人性命于不顾,弃家国安危于不顾,也要整合兵力,欲图造反。

    可——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邓骘就要反陛下了?!

    明明……清河王败势已显,为何,为何她的兄长,会成了清河王刘庆死灰复燃的那一枚棋子。

    刘肇此时此刻,却恍若陷入了最艰难的境地。

    一旦下令铲除邓骘,且不论成功与否,那都是一场举国的浩劫。这场浩劫中,大汉朝就此亡国也未能可知。

    好不容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