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李希伯就站在门口,他是焦急的,又是心绪不宁的,又是担心的。看着丰荛出来,他立刻上去:“确定吗?”
丰荛点头:“确定。”
李希伯说不出话了,皱眉,沉默了两三秒,抬手捧住她的脸颊,用大拇指轻轻地摩擦着,安抚着她的情绪:“我们先回酒店?”
“不……直接去做掉。”她说的这般冷静,又是这般柔风细雨。
漂亮的眼睛已经没有一点哀恸了,谁都比她难受,她却做到了云淡风轻。
所以……她真是极固执的女人,哭一哭,闹一闹,天亮了,她会比从前更加地坚强。谷望南在开会,嗓子全哑了,说不出话,只能用手示意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要问的,直接把字敲在电脑上,由助理代为提问。会议进行到一半,助理的手机震动起来,谷望南扫了他一眼。
“丰小姐那边的情况。”助理低声说。
谷望南头一偏,让他赶紧去外面接。
会议暂停,助理去外面接电话,过了半响,急急地走进来了,谷望南皱眉,忽然觉得丰荛一定是出事儿了。
助理凑到谷望南身边,弯下腰,轻声说:“丰小姐在医院的妇产科,打探过了,确实是怀孕了,现在……”助理自己的心里都一抖,不敢去看谷望南的表情,“正在等着做流产……”
谷望南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僵直在那里,谷望南的脸色骤变让整个会议室的人不敢呼吸一下。谷望南慢慢地抬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助理:“真的?”
声音嘶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助理只靠他的嘴型来分辨。
助理点点头。
谷望南忽然“呯”地一声用拳头砸在桌上!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备车!”谷望南站起来,撇下一屋子的人,直接往外走!
丰荛!丰荛!
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往高速上开去,还来得及吗?来不及了!
谷望南一直给丰荛打电话,打了一个,没人接,打了两个,没人接……谷望南不敢想,她一个人躺在手术室里的场景。她曾经小心翼翼地试探过啊,谷望南,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他假装听不懂,听不懂,不回答,摸着她的头发:“丰荛,乖……”
他认识她那会儿,她来个月经都疼得脸色发白,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后来他让人给她调理,慢慢地调理好了,但有时候疼起来仍旧是手脚冰凉,这样一个她,让她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室里,她会害怕啊,她会疼的啊!
谷望南攥紧了拳头:“让那边的人拖着丰荛,谁敢给她做手术,老子就做了他!”
声音又狠又凶,目眦尽裂。
助理一直在打电话,一直在联系在江西的人。
“那是我的孩子,她肚子里一定是我的种,我的!”谷望南点着头,自言自语,手攥紧成拳头,又去拨丰荛的手机,依旧没人接听。
助理挂了电话:“丰小姐已经进手术室了……”
“打电话给医院!不许手术!谁他妈做了老子的孩子,老子让他赔命!”谷望南疯了,慌了,急了。
无奈,特别的无奈,他本事吗?谁都觉得他牛,他本事,皱一个眉头,没人敢吭声一下。他那么本事,那么能耐,却连赶到她身边都不行,阻止她都不行……
车子开上高速,到达江西至少还要三个小时,助理一直打着电话联系联系那边的人,可是要让他们冲去手术室中断手术,怎么可能?医院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万一手术进行到一半呢?万一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呢?
谷望南忽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失败,要联系一个女人都联系不到啊,要阻止她打掉自己的孩子都不行。
你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跟你结婚,跟你养好这个孩子!
谷望南有那么多话那么多话要跟她讲,只要丰荛接电话!
助理直接联系那边的院长,以谷望南的名义要求他们立即停止手术,院长诚惶诚恐地去查,又诚惶诚恐地打电话过来,说手术已经在进行中了,停止也没用啊!
手机开了免提,院长的话异常清晰地响在车里,灌进谷望南的耳朵里。谷望南冷笑一声,情绪忽然就平静了。
手术已经在进行了……在进行了……
他闭起眼,都能看到那冰冷的仪器在丰荛的身体里搅动,血肉模糊的一团……她真是狠心,真是残忍,她恨他,毋庸置疑地恨他,所以那么果断和决然地打掉这个孩子!
她会哭吗……一定会哭的,哭得时候是否会想起他,是否因为想起他而惜这孩子一条命……
他,谷望南,不缺钱,不缺权,但好像……什么都没有拥有!
他又觉得江西那医院的环境没有那么好,万一手术不干净,落下了病根怎么办。女人啊,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他每个细节都担心,都害怕!
车子一直急速地向前驶,不知道多久,他觉得自己累透了,本能地拿起手机给丰荛打去电话,没想到这次接通了……
接通的一瞬间,谷望南猛地睁开眼,听着那头安静地沉默,他皱眉,喉咙里滚出她的名字:“丰荛……”
这个名字念出来,心头又烫又冷。
那头依旧是沉默的,连呼吸都感受不到。
谷望南把手机死死地贴在耳朵,又唤:“丰荛……说话!”
她说话了,她说:“谷望南,你的孩子没了,我们两清了,不要再纠缠了……”
两清了……不要再纠缠了……
说完,电话,挂了。
谷望南拿着被挂断的电话,呆愣愣地坐着,一直举着电话,坐着。喉咙里忽然一阵疼痒,肺里冲上的一股气让他猝不及防地咳嗽,咳得厉害,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助理担心,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您没事儿吧……”
谷望南低头咳着,咬牙,忍回去,抬了抬手:“回去。”
助理不敢相信:“什么?”
谷望南闭眼躺在椅背上:“回去。”
司机和助理纷纷对视一眼。
车子一直开,一直开,从高速上下来,往返折回。谷望南躺在车后面一动不动,助理太担心,一个劲儿地回头去看他,忽然发现……这个在商场上挥斥方遒,手段狠辣的男人哭了……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淌下来……
静默的哭泣。
作孽啊……他这辈子真是在作孽啊。董晨荟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视线一晃,瞧见旁边坐着一个人,病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董晨荟吓得一跳,那人动了,伸手上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力道轻,谷望南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响起来:“别怕。”
董晨荟心里一抖,躺在床上,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他,谷望南的脸被微弱的灯光照得毛毛的,董晨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好久没来了,她以为他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