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了是该好好打扮打扮。”昨天晚上,江大珍早就和瞿英通过气了,也知道江大珍是为了明天向前进上门的还是,让两个小年轻给彼此一个好印象。瞿英一点都不生气媳妇帮衬娘家人,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江大珍的心思,相反,对于江大珍的坦诚,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孟家的条件估计在整个县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是因为他们赚的多,而是因为家里人口少,一家六个人,三个正式工人,一个退休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加补贴都不是小数目,孟大昌是孤儿,瞿英和娘家人在战乱的时候走失了,两个人都无牵无挂,没有穷亲戚要接济,而且两人这辈子就只有孟平川一个儿子,什么都是留给他的。
孟平川和江大珍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上交一半作为生活费,其他的都可以自己随意使用,孟平川的钱一直都是放在江大珍手里的,只要她想,私底下接济娘家,瞿英也不会知道。
不过江大珍很聪明,做事有分寸,每次想往娘家拿什么东西,也会提前告诉瞿英一声,让瞿英觉得这个媳妇乖巧懂事,婆媳之间相处,自然也就更融洽了。
“姑姑,小舅舅给大姐买了布,奶奶和妈妈已经在帮大姐做衣服了。”江一留心里有数,姑姑忽然想起帮大姐买新成衣,绝对是为了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向前进,这让他有些不高兴,气鼓鼓地说道。
“舅舅是舅舅,姑姑是姑姑,能一样吗!”江大珍瞪了眼拆台的小侄子,往热腾腾的豆浆里加了半勺糖,端到他面前:“喝你的豆浆去。”
江大珍有些纳闷,小宝平时挺机灵啊,这白赚一件衣服的事怎么就推了呢,她哪里知道江一留此时欲哭无泪的想法啊。
江大妮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根据小姑姑这些日子的表情,她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是有些期盼的,她知道姑姑给她选择的对象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心里有些小小的期盼又有些羞涩,一手端着白粥,恨不得把脸埋进粥碗里。
江一留自然没有错过大姐的表情,这让他有些纠结,如果那个人真的不错,大姐又喜欢,那他还应该阻止吗?
江一留食不知味地喝着豆浆,机械般的嚼着手上的馒头,思绪有些复杂。现在他还没见过那个向前进,一切还是等见到了真人再说吧。
吃完饭,江大珍将一个灰色的布夹子递给江大妮:“里头的布票应该够了,几天你也别上班了,我帮你请一天假,你就好好陪小宝到处逛逛,袋子里还有点钱,到时候你给两个小的买点吃的,别让他们饿着。”
江大珍站在家门口对着江大妮说道,江大妮还想推拒,被江大珍塞了回来:“我上班快迟到了,你也别推了,以后等你结婚了,再孝敬姑姑也是一样的。”
说完,江大珍乘上自行车的后坐,用大围巾将脸裹住,由孟平川带着去上班去了。孟大昌早两人一步离开,江大妮看了看手里的灰色布夹,抿了抿嘴唇。
“好了,家里的事都做完了,大妮啊,你就带着向学和小宝出去逛逛吧,家里有我看着呢。”
江大妮和江一留帮着瞿老太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筷,还把客厅厨房重新打扫了一遍,连以往最爱躲懒的孟向学,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弟弟都在干活,也不好意思地上前帮了忙。
瞿英看江大妮还有上二楼打扫的架势,忙把人推了出去,在磨蹭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买到衣服呢。
大妮这才不好意思地出了门,站在小巷口,望着眼前两条马路,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
“大姐,你怎么不走啊。”孟向学有些纳闷地说道。江一留看出了大姐的窘境,恐怕来城里这些日子,大姐还没去过供销社吧。
“大姐,往那走。”江一留干脆走到前头带路,他跟着江大海和舅舅顾夏实来了县里好几次,主要的路都摸熟了。
江大妮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跟着弟弟朝前头走去,孟向学拍了拍脑袋,大姐来了这么些日子,他还没带大姐出来逛过,真是太粗心了,接下去的日子可要带大姐多出来走走。孟向学心里想着。
十几分钟后,等他们赶到供销社的时候,供销社门口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位大姐啊,这明明就是钱嘛,咋就不能买东西了。”
一个驼着背的老汉站在供销社的门口,他的面前是一个一手叉着腰的泼辣女人。那个老汉穿着一身看不出颜色的棉袄,鼓鼓囊囊的,衣服上打着好几个补丁,里面漏出一些麦秸来。可以看出,老人的衣服里塞得根本就不是棉花,看上去厚实,可是根本就不怎么保暖。
老人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浑浊,眼球表面凝聚着红色的血块,看上去有些可怕。他的十指关节突出,手上的皮肤像干枯的老树皮,处处都是皲裂的伤痕。
此时他手上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钱,看着眼前女子的表情满是哀求。
“你个死老头,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样啊,都跟你说了这三块钱面值的纸币早就作废了,你无论走到哪都买不了东西,而且你看看你手上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就这点布票还想买衣服,我看做梦来的快一些,走走走,别脏了我的地方。”
女人没好气地把老头子往前一推,那老汉一时没有防备,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人都一把年纪了,你家没老人啊,也不怕遭报应。”围着的人都对那女子表示了谴责,纷纷上前把老人扶起来。
“呵,你们人好,那倒是出钱给他买布啊,一个个吃饱了撑着,多管闲事。”那女人丝毫没有因为大家的指责而害怕,反而气焰更加嚣张,这年头能在供销社工作的,都是有点来头的,一个个心高气傲。
这下子,围观的人也没话说了,谁也没钱给陌生人买布料啊。
“这位大姐,你再瞅瞅,这三块钱是国家发给我的,怎么会不能用呢,你再瞅瞅。”老汉被扶起来,也没来的及拍身上的灰,颤颤巍巍地从一叠毛票里掏出来一张面值最大的三块钱纸币,像那女子递过去。
老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怎么就不能用了,他难得才从山里出来一趟,为的就是用这么多年牙缝里扣下来的钱给闺女做一身新衣裳,闺女这辈子都没穿过新衣服,嫁人的当天,他这个没用的爹总得让她长回脸。
老汉都想到自己拿着布匹回去时闺女的笑脸了,可这钱,怎么就不能用了呢。
“都说了不能用,你烦不烦啊。”女子将老汉的手一拍,他手上的纸币被拍飞,掉到了江一留的脚下。
江一留看着眼前的这张三块钱面值的纸币,这套纸币是我国发行的第二套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