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宽,一般……算了算了,这事我先谢谢你。”
伊糖也不追问那半句话,很平淡地说:“这个要打官司的,你们在那边找律师就行。”
庄瑾瑜一想,这律师可不能随便找,连忙追问:“打这种官司的律师,你有合适的吗?”
伊糖幽怨地瞪着他,用眼神控诉他又沾便宜,然后她抱怨说:“这明明是两件事。”
庄瑾瑜早有准备,连忙说:“多谢你一次怎么样?”
伊糖和他僵持了会,但显然这个律师她不介绍也不行,事情办不成,她拿不到钱。
果然十几秒后,伊糖妥协了,她说:“那你不要问一下你朋友吗?”
庄瑾瑜如释重负:“问他干什么,难道你需要定金?”
伊糖把眼睛特意转了大大的一圈,看到天上去。
“明白了,明白了。这种事情不给定金不行的。”庄瑾瑜想了想,“后天……后天我就把你要贿赂你们老板的生日礼物带来。怎么样?”
伊糖慢慢露出笑,眼睛左右转了转,又笑。
庄瑾瑜还没有见过她这种笑意,叹了口气说:“这笑太好看了,算了,我心软一下,合同后天一块给你带来。”
伊糖闲闲地答了句:“你不带合同,我不会打电话的。我工作是有程序的。”
庄瑾瑜乐得不行,端起酒杯想和伊糖碰,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喝空了:“我去拿杯喝的,你要喝什么?”
却发现伊糖看着进场的地方,不动不挪地望着。
晚风把她的短发吹得轻轻飘,身上是长裙,裙摆也被风吹得动,他知道远看这裙子裁剪得多考究有型,穿在伊糖身上多合适。
难怪她挑剔过自己的定制西装。
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程皓正进来,这会宾客已经渐多,他和几个相熟的藏家正在说话。
身高,气派,都带着压场子的气势,一来就像带来了葆皓的主心骨。
庄瑾瑜说:“现在和程皓说话的那两个藏家,以前手里也有好东西,这几年假货多了,他们中间打眼过几次,手上的真东西让人换走过。”
伊糖说:“左边那个,听说他家里有东西被借出去展览,结果回来就不对了,那东西当年是程皓帮他看过的,他想程皓帮忙去作证,听说要打官司。程皓说不能去。”
“千万不敢去。”庄瑾瑜靠近她,低声说:“换他东西的咱们都犯不着惹那麻烦,这官司根本打不赢。等等,我去和程皓聊聊,顺便把他解救出来。”
伊糖转身,看着远处说:“你去吧。”
黄昏来了,从这里看西街,有种古旧但令她觉得熟悉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记忆中的味道,让自己喜悦,怀念的感觉。这座城市她还没有过,但这一刻,她看着远处的西街。
那地方没有人带她去过,那时候她要程皓带她去,程皓没答应,让肖扬带她去,肖扬也没答应。最后她就自己去,走着去,一点点摸索,熟悉。
现在,她看着那边,竟然觉得熟悉的有点亲切。
好像那地方和她,共同拥有着,他们的记忆。
暮色蔼蔼中,她觉得,她已经有了喜欢的地方。
***
庄瑾瑜和程皓在座不起眼的展柜旁说话。
庄瑾瑜说:“我又挖她了,和咱俩说好的一样,高薪,安排住房。但她不去,把我又推了。”
程皓伸出杯子碰了碰他的:“谢了。”
“这不用你谢。”庄瑾瑜说:“对咱们两家都好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多想挖走她,可她说她不是红萝卜,不能随便让我挖。”
程皓愣了下,低头,嘴角的笑意有点苦涩。
庄瑾瑜说:“虽然咱们俩中间还有利益冲突,但有些话我真想和你说,我让她帮我办点事,具体什么事我就不说了,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理解你,她在你这地方确实屈才。”
程皓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庄瑾瑜的口气极其可惜:“我让人在那边打听她,对外她就是个模特,但有个非常有门路的人告诉我,她,和一帮那边当代的艺术家,关系好得不得了。你说说,你们拍卖行没有当代艺术品,多可惜。”
程皓安静地听着。
庄瑾瑜又说:“就是不知道她怎么能认识那些人,那关系,真不是一般二般。”
程皓笑了笑,不过是个12岁的小孩子想免费学画画,无意中结识的关系而已。
庄瑾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不过,你一定要她去我那儿,到底是怕她屈才,还是怕她的安全问题?”
程皓抬眼瞅了庄瑾瑜一眼,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这事我说两句。”庄瑾瑜低声说:“我也帮着打听了,遇袭那事情真的有点怪,袁曦笉的反应,你别当我帮她说话,她的反应真的像是吓得不轻。这事让我外人看,真不像她亲手安排的。她不是莽撞的人,她喜欢明着用仗势欺人的路数,但这事她吓得直接去找了她爸,一晚上都没耽搁。”
程皓嗯了声,示意他继续。
庄瑾瑜声音更低:“你说她就那么嚣张?弄了你的人,然后还在西街拿出一个花口盘挑衅你。在她自己的拍行?这更像是脱离她掌控,出手的人鲁莽,还外行。”
程皓说:“和我想的差不多。”
“咱俩这是英雄惺惺相惜。你也觉得不是袁曦笉干的是不是?”
程皓说:“她手下专家的话,跑不开是她的授意,但后面的事,不知道还有谁。”
“所以你担心伊糖在你拍行的安全,想让她去我那儿?”
程皓空了会,说:“我们这里如果要有当代艺术品,最少得两年。”
天已经完全黑了,有风,树上的嫩枝在夜风中晃个不停。
程皓和庄瑾瑜并没有说真话,真相是,他怕了。
他从来没有怕过的人,那一天,看到伊糖受伤的样子,后来以为她出车祸。这事,越想越怕。那种后怕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这些晚,他几乎没有一晚能睡踏实,时不时都一身冷汗吓醒。
她那样的女孩子,每天在公司,干着跑腿的活,想让她不干跑腿的活,就是坐在那里画画。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除了耽搁她。
***
预展一共三天,第三天晚上,庄瑾瑜如约带着合同和礼物来了。
伊糖破天荒在酒店房间里招待了他。
“合同留下你慢慢看,我朋友那边已经签字,你看过没问题签上字就生效,电话你赶紧今晚就打了。”
伊糖点头又点头:“礼物呢?”
庄瑾瑜打开一个不算小的盒子,伊糖一看,有点失望,是个旧扇子拆了,镶嵌在镜框里。
伊糖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但画她都喜欢,就靠近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