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事人双方都装作没看见。
上次来的时候,范阳洲心头火急火燎,又带着点做贼心虚,没来得及仔细看。也许是家里有了孩子,地板铺了软性材料,家具也都是圆角,老小区的格局不算大,三房两厅,房间门口挂着稀奇古怪的小玩具。
零件和电子板散落了客厅一地。
叶矜立刻蹲下去收拾,一股脑地统统塞进工具箱里。小初不在家,他正想做完那个浴缸音乐喷泉,太忘我了,东西随便乱扔,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叶矜清理出一片空地,说:“坐,你坐。”
清理机器人从厨房转出来,伸出个磁性机械臂,吧嗒吧嗒给叶矜的工具箱里的零件分类。
范阳洲看得有点呆,说:“这个是……”
叶矜以为他问名字,说:“它叫小九,最新款的,有垃圾分类系统,被我改装了一下。”
第42章 云雾
范阳洲还是一愣一愣的,叶矜终于反应过来了,范阳洲是在问他。
他不知为什么有点局促,道:“随便弄弄而已,我平时没事干嘛。”
他清咳了一下,惊觉这样的说辞会不会显得特别自甘堕落,他看着地板,生怕一抬头就对上范阳洲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补充道:“不过,有时候也能卖掉一些专利,够花了。而且,存款还有很多,所以……”
范阳洲说:“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很好。”他有一双真诚的眼睛,让人觉得他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叶矜开口:“你……”他想了想,又住了口。离开了塔太久,警惕性都下降,范阳洲还是公会的人,无论出任什么职位,从事什么内容的工作,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说,都属于保密项目,他本来不该过问。
范阳洲笑笑,说:“老了,听说b市福利比较好,来这边准备养老。”
叶矜也笑了,范阳洲调职到b市,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养老,他还年轻,能力也很稳定,一定可以火力全开工作到五十岁。
只不过范阳洲原来也是会开这样的玩笑的。
他们做夫妻的时候难以轻松相处,成为简单定义上的“熟人”后,反而可以说些促狭话了。
他们相对笑着笑着,嘴角上扬的角度很钝,像是坠着感慨和叹息。
叶矜说:“b市不错的,台风影响没有a市那么严重。”
叶矜对范阳洲多出的那一份宽容,正是来源于他终于也到了范阳洲当时的那个岁数。以前觉得范阳洲老气横秋,万事周全,然而他到了他的那个年纪,才发现多的是有心无力,很多事情也并非唾手可及,人生的高峰才攀到一半,人间众生云山雾罩,范阳洲并不比叶矜看得清晰多少。
他甚至可以说,范阳洲那时候也还很年轻。
当初,更年轻的自己的确是做了伤了他的心的事情。范阳洲没有错。他过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
叶矜下定决心要在范阳洲面前好好表现,证明自己真的过得很好,他站起来,说:“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吧。”
范阳洲愣了一下,说:“我很荣幸。”
这个套间不算大,两个男人几步就能从一个墙壁走到对面那个墙壁。
“这是小初的房间,不过尊重他的个人隐私,你就在门口看看就好了。”叶矜指了指房间正中,从天花板吊下来的一个蛋型的休眠仓样式的儿童床,说:“他在游乐园里最喜欢宇宙大飞跃,有段时间天天去,一去就要玩个几十次 。我受不了了问他到底是喜欢那个项目的什么,他说喜欢里面的小飞艇,于是我就查了下资料给他用铝板糊了一个外壳,啊里面那个显示器也能用,是从我们家门铃那里拆下来的,连着我的终端,刚好可以做儿童监护记录仪。”
范阳洲说:“小初一定很开心。”
叶矜说:“他可喜新厌旧了,我还指望这张床至少能撑到他上小学。”
范阳洲笑笑,说:“小初他三岁?那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啊。”
叶矜说:“还没满三岁,快了,小孩子就是一眨眼,就一节一节地长了。”
叶矜觉得这个对话有些诡异,比如他居然在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讨论孩子的事情。他抱着尚在襁褓的小初离开a市的时候,内心预演过无数次遇见范阳洲的情景,万一败露了,他要怎么说,这个孩子和他没关系?他绝对不会让出监护权的?或者索性就说这是他和别人偷偷摸摸生下来的?
范阳洲对此什么也没有说,好像这个孩子真的和他毫无关系。
他干咳了一声,说:“其实我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叶矜内心一凉,心想该来的还是会来,他点头,说:“你说。”
“关于结合热。”
一个预料之外的直球。
叶矜走回客厅,在沙发上略微坐正,若无其事地问:“结合热怎么了?”
范阳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说:“我见你的前一天……”
叶矜说:“已经过去了。”
那是最初和最后他们都没有跨越的沟壑,一道对于谁来说都不堪回首的伤疤,他们因为结合背负了太多不纯粹的负面情绪,最后也理应迎来了非常现实的结果。
范阳洲为什么突然提起结合热,这和他突然找到他,和自己诡异的结合热有什么联系。他随便想一下就能知道大概。可是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或者只会更加令人难堪。
为了解决掉这个烦人的结合热我们再睡一次?
这和当初他们分手的原因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吗?
人的感情可以比本能复杂几十倍,叶矜不想后悔,不想在感性过后又用理性扒皮刮骨审判自己一遍。
叶矜问:“你是吃着药来的吗?”
范阳洲愣了一下,说:“……没有。”
叶矜笑笑,不出他所料,范阳洲找上门来,无非想验证一个事实,虽然那个真相也许对于双方来说都只是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可是范阳洲就是范阳洲,范阳洲实事求是,从不糊弄自己。
叶矜开口:“我也没有。”
他们如今面对面坐着,没有结合热,什么都没有,一如当年。
叶矜道:“可能是个什么别的影响因素,也许我们小区有个诱发结合热的机器,有成百上千的人同时这样了,只是你不知道。”
范阳洲默默道:“也许吧。”
叶矜看他黯然的样子,不由得左顾右盼,开口:“大家呢,五组的大家怎么样了?”他走的时候除了温煦谁也没告诉,也许也伤了他们的心。
范阳洲说:“都很好。老卫退役了,大家都联系不上,他大概也自由自在地生活着吧……”他好像想通了,从上一个话题的沉重氛围中挣脱出来,“我们组新进了几个新人,沐川每天都要生气。”
叶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