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语却尽是疲惫和颓然:“老六,以后你就明白了,做一个皇帝不容易。你回去吧,不用为朕担心。回去吧,记得明天带成秀一起上朝。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参与朝会,你给她多讲一些朝会上的规矩。”
皇帝的声音轻柔又亲切,是武旦一直梦寐以求想要听到的那一种。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想起它的温暖,今天终于得到,可是武旦的心里却没有欢喜,只有满腔的无助和悲凉。
在武旦的心里,父皇一直是大山,他是一只麋鹿。于一只麋鹿而言,大山是他的家,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山里不只有他一样的食草性动物,还有凶猛的虎豹,阴险的狐狼,贪婪又让人恶心的鹰鹫和野狗。大山让他依恋,却也让他害怕,他一直想要从大山那里得于生长,却又害怕大山的恐怖,但是对于一只麋鹿来说,大山又是他唯一的安身立命之处,他不能离开大山,离开大山他只能葬身于猎人的弩箭之下。
这,便是武旦一直以来对皇帝的感情。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在俏悄声息地发生改变,直到那一颗金色的丹丸和一盏血红的药出现才曝露出来。
抱着皇帝腿一通痛哭后武旦恢复了理性,也发现了自己内心的变化,顿时觉得身体里的气力像被瞬间抽走了一样,因为无力而感觉疲惫,因为疲惫感觉心慌。
武旦是很慌,刚才他失控了,他竟质疑皇帝的长生修道的决定,还出重手将皇帝的绝对心腹打死,还,抱着皇帝失声痛哭……
这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表现,储君,应该泰山崩顶于前也要面不改色!储君,应该随时随地处变不惊!储君,应该冷漠的面对一切!——皇帝改要给他减分了吧?
但是,让武旦觉得绝望的是,他现在担心皇帝身体状况比其他更多一些。纯粹的,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担心。
武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脚下被绊一个踉跄才唤回了他的神魂,他这才发现已到了华灯初上时。
都天黑了么?
突地一束亮光打来,刺激得武旦一个激灵,从出了两仪殿后的一幕幕这才涌到脑中,他竟游荡了整整三个时辰。
锦华殿就在前面,有一束光从正殿的上空照射出来,在天空中不停地上下左右的晃动。
她又在玩什么?
武旦的嘴角禁不住的微微勾起,抬步向台阶上走去。进了院门,武旦一眼就看到寝殿的房梁上站了几个人,有一个身着浅色素衣,身条修长纤细。虽然是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但武旦一眼就认出她是李成秀来。
“你又在发明什么?”武旦笑着问。
那素衣人儿低头瞧了下头一眼,然后便飘然而下,果然是李成秀。
“你终于想起回来了?”李成秀歪着头看着武旦,笑着说:“他们说你不对劲,我去看了,决定袖手旁观,看你什么时候能回神。”
“多谢。”武旦由衷地感谢。
“说那些,不把我当自己人啊?”李成秀嗤笑道。
武旦笑了笑,朝廊下的六生指了一指,问:“你们又在玩什么?”
六生手中有一面铜镜,镜子正面对着一个烛台,烛光从镜中反射出来,射进了幽深的夜空。刚才,晃着武旦的就是这个光。
李成秀说:“this is a&。”
武旦:“……”
又不说人话!
“唉,没文化真可怕。”李成秀叹气:“我说你连一门外语都不会,将来怎么当这全天下的天可汗陛下?”
武旦依旧是一脸的狗眼看星:“何谓外语?”
“这你都不懂啊?”李成秀一脸的坏笑:“外语,顾名思义当然是外人的语言了,清楚一点的意思,就是外国人说的语言。”
武旦满头黑线。
“长知识了吧?欢不欢喜?高不高兴?”李成秀拂拂衣袖:“感激的话语就不必说了,来点实际的。”
“《#¥#¥#¥#¥(@《(%)#¥#¥#¥#¥》)》!”
……
武旦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鸟语,这下子就该轮到李成秀狗眼看星星了。
温柔的一笑,武旦好心地替李成秀解惑:“第一句是突厥话,第二句是吐番人说的话,第三句是波斯话,后面的分别是东瀛话、回纥语、契丹语,还有我还会说一些大秦语,虽然不是很在行,但普通的交流是没问题的。所有的话都是一个意思,外语。”
“懂再多有屁用,反正你不会英语!”李成秀暴走。
又是这样,得理时不饶人,不得理时强词夺理,多讨人厌啊,却是又那么可爱。
闷笑着跟在李成秀的身后进了殿,坐下来后武旦再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在干什么?”
“秘密!”李成秀没好气的说。
武旦一挑眉,又是叽里呱啦好一通,然后说:“顺序跟刚才是一样的,全是‘秘密’的讲法!”
李成秀阴森森地瞪着武旦,然后突然暴起,扑在武旦的身上,使劲的掐住他的脖子:“了不起啊?会说几句古外语了不起啊?法语你会吗?德语你会吗?西班牙语你会吗?葡萄牙语你会吗?ao,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这些都是什么地方?”武旦问:“你都会?”
没有怀疑,只是吃惊?
李成秀瞪着武旦,突然破功失笑:“都不会!”
武旦一怔:“吓我一跳!”
☆、第209章:
“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异口同声,李成秀和武旦齐齐地一愣,看向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麻烦”二字。
“你不正常了一下午,想必你的事比较严重,你先说吧。”李成秀礼让道。
武旦推辞说:“你大晚上的还闹,你那里的事情可能也不小,还是你先说。”
“好,那就我先说。”李成秀一口接到。
武旦:“……”
说好的斗嘴活跃气氛呢?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最讨厌了!
“你预感得没错,确实是有些问题。”李成秀停止嘻闹,敛色说道:“今天我去大安坊,正如你所说那些乞丐是来自关内道,关内道也发生旱灾了,并且灾情应该不轻,只是被下面的官员瞒报了。官员不仅瞒报灾情,而且还阻击灾民自寻生路,设卡阻拦,还截杀漏逃出来的灾民。”
这些武旦是早就知道了的,但这会儿听李成秀说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捶腿大骂:“这帮畜牲!”
“但,这不是最严重的。”
李成秀的声音轻缓,却掠得武旦心头猛地一跳:“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对。”李成秀点点头,看着武旦慢慢的说道:“我听到了些谣言。”
“什么谣言?”武旦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