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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风] 厂公 by 争渡

    序：

    西北好像永远有刮不完的风，夹杂着化不开的砂砾，拍在脸上生疼，有种被割伤的错觉。

    一群破衣烂衫，浑身伤痕累累的少年趁着夜色从祁连山脚下踏马疾奔而来，身后卷起狂沙，马蹄声远远传开。

    不知道行了多长时间，天色渐明，领在前方的少年虽然体力早已经透支，却仍旧绷紧了神经。他知道天一亮，鞑靼回回一定会发现他们逃走了。

    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此刻也只能没命的跑，能不被追上最好，若是被追上，免不了一顿屠杀。

    又行了几十里，远远能望见城门面貌。

    有个凉州回回激动的大喊道：“前面就是张掖！”

    原本萎靡的众人登时精神了起来，眼睛亮亮的，收紧缰绳，夹紧马腹，继续策马狂奔。

    远处就是张掖了，然而望山跑死马，想要到张掖城内最少也要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跑了一夜，却未曾果腹，甚至还有几天没有吃过饱饭的，此刻真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那城中去。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一班人破衣烂衫的狂奔在路上很是显眼，有人已经撑不住了，在马上摇摇欲坠，柴珩拉了一把走在他身旁的凉州回回，“不能休息，快跑！”

    那人叫沙即班，年龄不大，体形却不小，他使劲瞪了瞪眼睛，瞳里尽是红血丝，眼球突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暴毙了。

    他看了柴珩一眼，呼出一口浊气，道了声：“多谢。”

    骤然响起一声鹰鸣，柴珩仰头遥望天空，一只尖嘴黒翅的鸟在半空中盘旋，他弯弓搭箭将其直射下来。

    沙即班登时警觉，道：“是鞑靼人的探鹰，快跑，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众人慌了，一改适才的松懈，紧起神经，继续往前跑。

    柴珩却是没动，沙即班本都走出了一段，却见柴珩立于马上愣在原地，又折反回去，大喊道：“还不快跑，停在这等死？”

    柴珩伸手示意他噤声，“闭嘴，要活命下马跟我走。”

    沙即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听这汉人少年的话，远远望着朝张掖城门奔去的一班人，却是毫不犹豫跃下马，跟随柴珩走了另一个方向。

    他们一边牵着马走，一边将踩在地上的马蹄印抹掉。

    不多时，鞑靼人果然追了上来，柴珩他们藏在偏道上，看着他们经过，直朝着张掖的方向去了，那般残弱少年想必很快便会被追上。

    这时候沙即班才猛然醒悟，看向柴珩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没想到此人小小年纪行事竟是如此狠辣果决，他此刻不知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那帮少年悲哀。

    他们直藏到了晚上，待那般鞑靼人反回了祁连山，这才趁着夜色狂奔至张掖。

    就在离张掖几十里外，他们遇到了那帮少年，全部被鞑靼人砍杀，死状惨烈。

    沙即班不忍去看那惨状，柴珩却是下马来，面无表情的挨个取他们身上的衣冠遗物。

    沙即班不知想到了什么，气愤道：“做这些干甚，就算把尸体带回去，也他娘的少了东西！”

    柴珩身形一怔，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扔下手里的东西，猛的将沙即班扑到在地，抬手硬拳就狠狠的砸下来。

    沙即班也不甘示弱，两人玩命撕扯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发泄。

    柴珩躺倒在死人堆里，他羞恼，他愤怒，他恨那些鞑靼人，他恨那些嚣张跋扈的太监！

    第一章

    草花雨棠，铜臭墨香。

    林海棠站在大雅堂门口的石阶下心中满是感慨，想他从小学画，却未曾料到如今竟为个锦衣卫百户的位子沦落到变卖字画讨得银两来孝敬那帮阉狗的地步。

    他是满心的不甘不愿，可前几年父亲因公殉职，家里没了支柱，他的画没有名气，一文不值，却是根本派不上用场，百无一用是书生，却是说的一点不错。

    幸而父亲从小督促他习武，到现在也没落下，便承袭了父亲百户的官阶，进北镇府司讨口饭吃。

    入职当时那千户大人却直接告诉他，百户的位子满了，只能暂时做个总旗，以后总会有升上来的机会，他当时什么都不懂，只应承着，心道也算有个官职，

    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是另个总旗孝敬了那扁嘴千户一百两银子，顶了他的职。

    百户与总旗的俸银几乎差了一倍，平白无故被顶了职，被别人多拿了本该属于他的俸银，他当时一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个一竿子杵到底的空心眼，一气之下就闹到了扁嘴千户那里，最后官职没找回来，还挨了顿打，从那时他就明白，这世道，无公平可讲，有钱才是公道。

    等了三年，近日百户的位子终于有了空缺，他娘便催着赶紧把官升百户的事办一办，还把压箱底的嫁妆取了出来，一只金鎏螭虎纹簪，想是祖上传下来的，保存的却是极好，经她颤抖枯槁的双手递过来，林海棠接在手里沉甸甸的。

    虽然这簪子保存的不错，可也当不了多少银两，听说新设的西厂督公行事阴狠毒辣，手下的小珰也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银两打点少了，根本就是石沉大海，不顶用。

    簪子最后被他装在一个漆木盒子里保存了起来，压根没卖。

    林海棠找同僚东拼西凑借了些，却还是不够，最后只好再次拿出那些陈年旧画来换些银子。

    谁曾想大雅堂根本不收他的画，一是从未听过什么白阴山人的名号，二是当下时兴的画作多是连亘山水图，耕织图，鲜少有画那些花草鸟虫的，虽然精致，却实在不当大雅。

    可他实在着急用银子，同那大雅堂的掌柜好说歹说，原本想卖五两的海棠蚬蝶图最后被他二两银子贱卖了，当日手里握着卖画的二两银子，后悔的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

    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画就这样被贱卖，次日一大早，穿着一身青绿曳撒就匆匆赶到了大雅堂想把画赎回来。

    昨日他来时只穿了一身青衣，戴绒质小帽，端得是寻常百姓的模样，今日这身却是将掌柜的骇了一跳，平日里锦衣卫可是臭名远昭。

    林海棠生的相貌俊雅，少了习武之人的粗野，那掌柜认出他来才暗暗松了口气，又想到昨日收他的画压的价格真是极低，浑身不自在起来，惴惴不安的凑上去谄笑道：“大人，您这是？”

    林海棠从怀中掏出二两碎银，拍在掌柜的红漆柜上，“昨日的画我不卖了。”

    掌柜的瞧他硬气的很，是当真不愿卖那画了，可昨日这位爷刚走，后脚就有人来将那画买走了。

    那人穿着贵气，驻足停在画前许久，询问了价钱，掌柜的一向是看人要价，张口就要了二十两，比从林海棠手里收来的价格翻了十倍。

    那人却眼都不眨，便从身上摸出银钱来，许是出门没想到用着大钱，只一个十两的银锭子，他想了想又从腰间取出一把金字扇，红漆骨，绿笺面，两面镶金线，上面抄了几句梵字经文，红方印的是当下大热的书法名家李宝嘉，当值百两。

    那人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