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一袭青霜长袍,面如冠玉,风姿隽逸,正是为参加魏昭婚事而提前半个月从邺城回来的魏暄。
“阿父阿母,我来迟了。”魏暄在堂中央站定,朝上座的魏峥和冯王妃行礼告罪。
李陵姮站在魏昭身边,看着神采飞扬从外进来的魏暄,又看了看坐在冯王妃下手的年轻夫人,很显然,魏暄和妻子冯宜公主感情并不好。否则他也不会和冯宜公主分开前来。然而,一见魏暄进门,冯宜公主的眼睛则变得格外明亮。
魏峥训了魏暄几句,毕竟今日是二郎新妇拜见舅姑的日子,魏暄作为兄长,竟来得比两位新人还要迟,实在是不应该。
魏暄一声不吭,任阿父训斥。出门前,爱妾一直痴缠着他,他这才错过了时间。爱妾的小心思他也清楚,就是故意想让他落一落二郎新妇的面子,以出她心头之气。
受训完毕后,魏暄坐到了妻子冯宜公主身旁。李陵姮跟着魏昭上前敬茶。
尽管魏暄已经从爱妾口中多次听到李四娘这个人,但直到此时,他才第一次看清李陵姮的相貌。李陵姮今日穿了条墨绿云纹曳地长裙,上穿一件桃红琵琶襟外裳。桃红配墨绿,一般人撑不起来的颜色,偏偏在被她穿得深沉稳重,又有别样韵味。
尤其是她端起红木案中的茶盏时,从衣袖里露出了一截皓腕,那宛如霜雪凝成的腕子,在暗色木案的映衬下,夺人眼球。
魏暄见过美人无数,但此时此刻,却觉得都无法与眼前的美景相匹敌。
向冯王妃和魏峥敬完茶后,李陵姮转而拜见大嫂冯宜公主。冯宜公主年纪很轻,虽然是鲜卑皇族,但身材却格外娇小。
魏峥子嗣虽然多,但已经成了亲的却只有长子魏暄和次子魏昭。面对自己唯一的妯娌,冯宜公主不仅态度和善,还十分热情。
和冯宜公主相反,李陵姮发现魏暄对自己的态度就平淡多了。她接过魏暄送的见面礼,然后开始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一送给魏昭的弟妹们。
重新回到魏昭身边的李陵姮,看了眼站在冯王妃身边的魏六郎和魏昭其他兄弟,心里对魏昭在大丞相府的处境更加清楚了。也不怪魏昭不受大丞相和冯王妃的宠爱。魏峥有十五子,而其中九子都是冯王妃亲生。不管是坐在魏峥下手的嫡长子魏暄,还是站在冯皇后身边的魏六郎,都英俊过人,仪表瑰杰。在这么多儿子中,魏昭长相算是最其貌不扬的。
认完亲,魏昭带着李陵姮回到院子,把俞期留下来帮她熟悉院里的人事后,便外出办公了。
李陵姮没有嫁进来之前,院子是俞期再管。李陵姮虽然收了执掌中馈的权利,但外院的事务她还是交给了俞期。内院的事,她则让自己的人接了手。尤其是厨房,她昨夜都没敢动外屋的饭菜。
在接见苑里所有仆从时,李陵姮惊讶地发现,魏昭居然没有贴身伺候的婢女。
“郎君不喜人贴身伺候,不管是婢女还是下仆。”俞期解释到。
李陵姮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早魏昭让人进来伺候时,她没有看到伺候魏昭的婢女。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她嫁进来了的缘故,还让自己的陪嫁婢女去伺候他穿衣洗漱。
中午的时候,魏昭回来陪李陵姮吃了饭后,便没有再出去,而是坐在院子里拿着一块木头打磨着。
魏昭喜爱木雕,李陵姮是听说过的。她想了想,让人替魏昭准备好茶点和遮阳器具后,就没有再去打搅他,而是自己坐在屋里下棋。
“五枝,我们是不是该去劝劝女郎,这种时候怎么能自己在屋里下棋呢?不该去找郎君聊聊天吗?”九真躲在门边,望望院子里的魏昭,又望望内屋的李陵姮,发愁道。
“别乱插手。”五枝告诫了九真一句,自己却在思索了片刻后,朝着李陵姮走去。身后,九真见状,偷偷笑了起来。
五枝劝李陵姮外出去花园逛逛,顺便若是能让魏昭陪她一起去,就更好了。李陵姮无奈,只能搁下棋子去见魏昭。
果然,魏昭并未答应和她一起去逛花园的邀请,而是派了一名仆从带李陵姮过去。
大丞相府的花园修得美轮美奂,李陵姮一边看着花园里的风景,一边朝前走去。正在李陵姮专注地看着花园池子中的秋荷时,一道女声忽然在她背后响起。
那道女声只喊了夫人二字,但李陵姮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她转过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华服女子,脸色慢慢淡了起来。“原来是六娘子。”
那个喊住李陵姮的娘子正是早已“病逝”的六娘子李婂。不管是她身上看似简单实则昂贵的衣料,还是头上耳上的首饰,亦或是她身后跟着的恭恭敬敬的婢女,还是她待在大丞相府里气定神闲的态度,都显示着病逝的真相和大丞相府脱不了干系。
李陵姮想到刚刚从邺城回来的世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早已听说,这位世子其他样样都好,除了在女色上面有些风流。
李婂朝着李陵姮越走越近,直到站在离李陵姮不过三步远的地方,“阿姊,自从我离开长史府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阿姊了。幸好世子怜惜我,知道我想念阿姊,特意向大丞相建议,让二郎娶了阿姊你。”她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当真是对李陵姮思念至极,但眼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和得意。
一直站在李陵姮身后的九真闻言,差点气得屏不住脸上的表情。六娘子太过分了,明明是她将女郎往火坑里推,偏偏还摆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魏二郎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女郎!
李陵姮用余光扫了九真一眼,制止住她想要开口的冲动,沉稳道:“真是多谢六娘子了。”
李婂特地将这番话说出来,为的就是看李陵姮不甘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现在她摆出一副真心实意感激她的样子,反倒让李婂自己觉得非常生气。李婂脸上显出怒色,但下一刻她又硬生生收敛了怒容。
李婂若是直白发怒,李陵姮不会将她特意放在心上,但她居然能将火气全都压下来,李陵姮顿时觉得她恐怕还在打其他什么坏主意。她想了想,朝着身后的一名婢女使了个眼色。对方悄悄地离开了队伍。
李婂凑近李陵姮身边,压低声音,“阿姊,你知道吗?我特别不喜欢,不,是恨你。嫁给裴景思后,无论我怎么做,他始终对你念念不忘。好在——”李婂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世子特别宠爱我。”
“啊!阿姊,你——”
李婂突然往后仰去,脸上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她身后正是长着秋荷的池塘。
李陵姮早就防着李婂可能会有的动作,但她没想到李婂竟然是想用苦肉计陷害她。她下意识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李婂的手腕。
李婂脸上表情一变。
此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