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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举杯回应,绽放了甜美的笑容。

    更衣回席的途中,烈琴早等在长廊的拐角,向慕容薇轻盈一拜,脸上荡起两只深深的酒窝:“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主子要奴婢向大公主带句话,今夜望月小筑湖边,他翘首以待。”

    廊下的绢纱宫灯绘着六合长春的图样,暖黄的色泽清淡而又温暖,柔柔映上心头,叫人心中明媚。慕容薇脸上的醇红似是被方才那一杯清酒熏染,氤氲得眉目玲珑似画,艳如三春的桃蕊。

    烈琴以为她会推脱、会羞涩,甚至会佯装嗔怒的欲说还休,没想到慕容薇那杏花烟润的明眸微垂,低声却又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好”。

    甜蜜的心意外人无法咀嚼,纵然烈琴做了多次那只传信的青鸟,依旧勘不破两人甜蜜而恒长的爱意。

    瞧着慕容薇飘然而去,烈琴楞了半晌才记得给顾晨箫回话。

    夜宴空筹交错,载歌载舞的欢娱渐渐接近尾声,望月小筑由喧嚣归于沉寂。

    月黑的夜晚,天上没有那轮玉盘,却有满天闪烁的繁星摇曳生姿,映照着湖畔翠竹旁执手相望的两人。

    “阿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已然两月半不见,你算一算是多少秋。”顾晨箫的眸子幽深而又清湛,倒映着满天的星光,柔柔软软撞进慕容薇的心田。

    第四百六十七章 雪殇

    真是傻子,日久恒长的甜蜜等待如何能屈指便数得过来?便是真能数得过来,再多的三秋又如何能抵得上一世的长久。

    偎在那个熟悉的怀抱,嗅着身边人独有的清洌寒香,慕容薇满足地发出一声轻叹,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望月小筑里依然是星光璀璨,上元佳节慕容薇缓缓起舞时那泓清碧荡漾的湖畔旁,清晰地映出两个人的倒影。

    叶落知秋,走过春时百花盛绽的前情,如今便要迎来硕果累累的金秋,于他们更应该是一个迟来的收获季节。两世的情缘交错了时空、经历了生死,终于换得这一刻的重逢。

    顾晨箫将亲手雕刻好的长簪绾上慕容薇低挽的发髻,温热的唇终于忍不住缓缓滑落,轻柔而又深情地吻向她耳垂上那只碧玉垂珠坠子,再小心而缱绻地寻到了她如粉嫩如樱的面颊。

    有千万颗星辰同时点亮,又似是千万盏河灯流过心田。

    与春花秋月、与夏雨冬雪同在,与孤月群星同在。巨大的幸福感轰然而至,两颗默契的心一同飘然间飞上云端,又一起恋恋不舍地落在地面。

    醇红如酒的胭脂醉了两张年轻的容颜,慕容薇耳边只有顾晨箫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承诺。那句话似沐了春风化雨,明明浅浅埋下的种子,却在缓缓生根发芽,不多时便长成遮天蔽日的巨树。

    此时,几百里之外的辰州驿站,寒星对着孤衾,秦恒刚刚梳洗完毕。他斜倚在卧榻之上,修长的手指不经意握着一本半旧的《山海经》,正听着下属禀报康南使团已经进入皇城的事。

    来时,建安帝殷殷嘱托,一定与这两国都搞好关系。

    三国如今互相制衡,哪一家都没有能力独得天天,不如就像一个牢固的三角,彼此借力又彼此稳固。

    君国大事没有儿戏,建安帝当时端肃着一张脸郑重其事,提点着秦恒,这直接关系到他的储君之位是否能坐稳当。

    对生母的印象已然模糊,秦恒记忆里便只有建安帝即当爹又当娘的无奈。

    做为建安帝与嘉顺皇后唯一的儿子、后宫里唯一的嫡子,秦恒却不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而是一落地便成了康太后的眼中钉与肉中刺。

    康太后把持朝政,连建安帝的大婚也要干预。建安帝择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便是犯了康太后的大忌。

    康太后不仅对嘉顺皇后百般刁难,更对幼小的秦恒非打即骂,建安帝每每起来救火,却被康太后讥笑他是为了儿女情长误国的昏君。

    嘉顺皇后心事郁结,又不忍丈夫从中为难,每每打落牙齿和血吞,终于在秦恒三四岁的时候染了不治之症。

    弥留之际,这柔弱的女子已然说不出话来。任由眼泪肆虐地流下,哀哀切切将目光流连在不懂事的幼子与哀痛欲绝的丈夫身上,舍不得咽下那最后一口气。

    若是有朱果在手,一定能延得嘉顺皇后几年性命。可是,那朱果三十年才熟,上一次结的两枚果子全被康太后握在手里。

    为了心爱的妻子与可爱的儿子,建安皇帝冒着大雪亲去讨要。

    一国之尊不惜撩起衣袍跪在了慈宁宫外,足有两个时辰。簌簌落雪如冰,一点点冻硬了建安帝尚存一丝温情的内心,他撑在雪地里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头。

    建安帝的忍辱负重与委曲求全,却换不来康太后见上一面的恩典。

    康太后称病不起,慈宁宫的大门紧闭。她命身边服侍的大太监出来传话,那大太监阴阳怪气立在崇建安帝前头,传达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太后病重,太医院开出药方,需要两枚朱果同时入药续命。若是皇帝为难,太后宁愿让出朱果,以自家性命延换取嘉顺皇后的多福多寿。

    康太后把持朝政不是一日,建安帝手中权力无多,朝中大臣多拜在太后羽翼之下。有了康太后授意,大臣们对建安帝群起攻之。以孝字当头,指责建安帝为了一己之私,对太后娘娘大不敬。

    母子二人闹到如此地步,便算是撒破了脸皮。建安帝本不是康太后的亲子,他的生母沐贵人难产而死,他是从小便被抱在当是还是康皇后的太后身边。

    康皇后自己没有儿子,拿着抱养来的更不亲近,却不得不留着他承袭帝位。

    建安帝时常能查觉到母后对自己厌恶又无奈的心情,一直不晓得事情的究竟,只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才惹得母后心烦,反而处处小心翼翼,想拿更优异的成绩去讨母后欢心,自然一次一次无果。

    无意间从一位老太监的口中听到自己身世的秘密,更怀疑当年亲生母亲并非死于难产,而是出自康太后杀母夺子的手笔。建安帝私下彻查当年之事,果真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颗真心捂不热石头,中间还隔了杀母之仇恨。这对名义上的母子间终于剑拔弩张,嘉顺皇后便是康太后打在建安帝脸上一记响亮的耳光,叫他看看忤逆自己的下场。

    太后娘娘知道建安帝对嘉顺皇后的情谊,更不允许宫内留着这样一个女子与自己平分秋色,才一定要将她除去。

    不晓得嘉顺皇后哪里来的毅力,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撑起残破的病体,寻到依旧跪在慈宁宫外的建安帝,紧紧拽住了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