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是给大众还原真相。
可真相往往都是很残忍的,要挖掘真相,揭伤疤也算是一条必经之路。
沈莹不忍心再问徐民成,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该怎么继续往下接。
正在沈莹为难的时候,徐民成却主动说起了他家人的死。
徐民成说:“爸妈是身子不好走了,还有一个弟弟,是这病死的。五年前就走了。”
沈莹没想到徐民成会主动说这事儿。
按她对徐民成的了解,他应该是很讨厌回答这种问题的。
沈莹用最快的速度接过了徐民成的话。
“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是吗?”
徐民成笑着摇摇头。
沈莹看着他,没说话。
徐民成也看着她,看了约莫十几秒钟,他才开口。
他说:“以前是,不过现在我找到陪我的人了。她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
沈莹尴尬得不行,只能转移话题。
“方不方便说一下你查出来这个病多少年了?”
这个问题,她也很想知道。
就算采访里没有,她也要问。
徐民成算了算,说:“二十五岁的时候查出来的,那会儿县里医院组织体检,体检以后才查出来。之前一直不知道。”
沈莹问:“那在此之前你就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情况吗?”
徐民成说:“身体不好了,经常发烧、感冒。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吃药了就好了。”
沈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点头。
这一招是大学的时候采访老师教的。
他说,当你不知道怎么接被采访者的问题时,就换位,做一个倾听者。
一个好记者,是善于倾听的。
不是敷衍,而是用心去感受被采访者所说的话,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感同身受。
显然,这一招很奏效。
徐民成说完之后,沈莹给了他一个情绪缓冲的时间,才继续问下个问题。
“查出来的时候,什么感觉?”
徐民成笑笑:“当时是后悔,觉得自己傻,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想开了。”
沈莹问:“有没有经历过什么绝望的时候?”
徐民成说:“有。刚开始查出来病,经常发烧。那段时间,差点儿就自杀了。”
沈莹有些哽咽了,难受得没办法再继续问问题。
徐民成继续说:“不过后来好了,我觉得活着挺有意思的。”
沈莹红着眼睛和他对视,看到他眼底的光时,心口开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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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在旁边看着沈莹采访徐民成,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儿。
好像是有点儿暧昧。
反正是太亲近了,一点儿都不像记者和被采访人。
虽然林辰也是电视新闻学专业毕业,了解行内的规则,但是她从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记者能跟被采访者把关系搞这么好的。
徐民成和沈莹那样子,根本就不像例行公事的采访,倒是像一对儿情侣坐那儿谈心。
林辰一直看着沈莹采访完,然后自言自语地说:“肯定是勾`搭上了。”
旁边的摄像听到林辰发出声音,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林辰,问:“你刚说什么?”
林辰指了指徐民成和沈莹坐着的方向,说:“他俩关系不正常,你发现了么。”
摄像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没有吧,小沈刚入行,对什么人都这么热情。以前采访别人的时候也总是哭。我们劝过好多回了,妮子就是改不了。”
林辰耸耸肩:“这个不一样,眼神不一样。”
摄像说:“你想太多了,小沈哪儿能跟一个艾滋病病人在一块儿。她是年轻,又不是傻。”
林辰笑着说:“咱们走着瞧。”
采访结束,沈莹帮着几个摄像一块儿收拾好机器,今天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和他们一块儿过来的还有一个后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片子拼起来,看看有没有漏掉镜头。
帮摄像收拾好东西之后,沈莹说:“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呆一会儿。”
摄像大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嘱咐了沈莹几句就走了。
林辰抱胸看着沈莹,路过的时候不屑地笑了一声。
林辰停在徐民成面前,和他微笑了一下。
她对徐民成说:“沈莹她不懂事儿,多谢您关照了。”
徐民成没说话,目光也没在她身上停,直接拉着沈莹进了防疫站里头。
林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表情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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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莹是被徐民成拽着胳膊拽到防疫站里头的。
他们进去的时候,里头的艾滋病病人们正聚在一起聊天儿。
他们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只能在防疫站的大厅里聚着看看电视。
沈莹一进去,就有人认出她了。
“哎,这不是那天来采访的小姑娘吗?你还没回去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问她。
沈莹笑着摇摇头,说:“还没呢,要呆一个多月才走。”
“呆这么久啊,小妮子,胆子可真够大的。这么年轻就来我们这种地方来。”
沈莹说:“没什么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啊。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
沈莹本身属于性格比较活泼的那种人,她长得孩子气,看了特别亲切。
这里的人大部分年纪都和沈莹她爸妈差不多大,沈莹和他们聊的时候也很放松。
“小妮子是好人啊……”
“别人都不待见我们,你还说我们和你一样,真是个好姑娘。”
“就是就是……以后谁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
沈莹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垂下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徐民成突然将手放到她臀-部,狠狠地抽了一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根本就没看见他这个动作。
沈莹的脸更红了,她往旁边走了一下,拉开了和徐民成的距离。
她抬起头,一脸责怪地看着徐民成。
沈莹向来猜不透徐民成想什么,索性就不猜了。
他这种别扭的性格,不想说的时候别人怎么问都没有用,想说的时候不用问就会说。
所以以后,他不想说的时候,她就不问;
等到他想说了,她就坐在他身边,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