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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也风流倜傥吧,不然娘阅尽世间男儿,偏偏只对爹爹一男子动心。”

    墨生心里想着,嘴里不自觉的冲着牌位轻喊出了一声“爹”,如果父亲还在,或许爷爷也不会总是郁结生气,爹娘常伴身边,许府一定要热闹很多,就算爷爷体罚,父亲也会护着她,替她遮风挡雨。

    想到这里,许墨生觉得有些心酸,眼睛忽的湿润了,几行热泪留下,反着烛火的光,看着让人心疼。

    远处一白衣人,在祠堂不远处驻足,看着跪在祠堂内的微薄身躯,心头有些发紧,她懂下跪之人的寂寞,此刻她多想拥她入怀,再多给她一些温暖,慰藉彼此。

    白衣人从袖中拿出一只佩玉白穗紫竹笛,缓缓举到嘴边,玉笛飞声散入春风,绮叠萦散,飘零流转。

    这入夜的笛声,带着白衣人敞开的心扉,和无限的牵念,缓缓在许府中散开,也缓缓的飘入祠堂。

    许墨生听了不远处传来的笛声,这笛声太熟悉了,三年来每每她心烦意乱,伤心难过亦或是无心向学时,这笛声都会来找她,抚平她的心绪,而这安神的笛声只有沈君岚才能吹的出来。

    墨生知道是沈先生来了,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快速抬起衣袖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怕被人发现。

    墨生虽然拭泪的动作迅速,但还是被沈君岚看到了,望着那背影,她的笛声停了一下,换了一首《莫失莫忘》。

    跪着的许墨生不自觉的挺了挺了腰板,心里不再想些什么,只是伴着这笛声合上了眼。

    一个时辰过去了,三四首曲子吹罢,笛声渐渐远去。许墨生知道沈君岚是离开了,虽然她没有上前跟她攀谈,但是有这笛声相伴就足够了,罚跪的时间也不那么漫长,有那么一会,她似乎是跪着睡着了。

    天色已晚,墨生回了房。

    第二日,墨生依旧准点上工,她明显觉得怜竹园内比昨日干净了许多,自己也有些纳闷,心想自己打理过的园子就是不一样,是比往日更雅致了。

    可她哪想到这可苦了莹儿。

    到了日暮后许墨生去了祠堂受跪罚,沈君岚的笛声也准时的在不远处响起。师徒二人有情无言。

    第三日,外面飘起了雨,南方的春雨缠绵细长,润物细无声。

    因为下雨,许墨生可以偷懒旷半天工,心想这雨下的真是及时呀。但罚是逃不过的,许远之让家丁传话,命她去书房抄写孟子的《离娄》。

    晚上墨生照例去了祠堂,天还没暖透,再加上下雨和刮风,祠堂里显得更加凄冷。上香祭拜后,许墨生刚跪下便觉得凉意顿生,后悔没有多添衣。

    雨夜,那熟悉笛声没有再响起,“先生今晚怕是不会来了。”墨生心里默想,但并无丝毫埋怨。

    刚过去半个时辰,墨生觉得地上凉的厉害,起风时细雨被潲入屋内,她的后背有些潮湿更觉得甚是寒冷。心想莹儿这个丫头,知道她穿得薄,也不说过来给主子添件衣服,平时或许是对下人随便惯了,关键时刻还是指望不上。

    许墨生心里正责怪着莹儿的不体贴,便听见门外有人踏着湿漉地面走过来的声音,再近一些能听到雨打在油纸伞上的淅沥声,墨生心想平时算是没白疼这丫鬟。

    那人到门口收了伞,上前来,拿了一件厚厚的披肩将墨生包裹在内,墨生觉得暖意顿起。

    “莹儿,你再不来……”许墨生转身责怪。

    猛回头和正半蹲在她身后,替她整理披风的沈君岚撞了个面对面,“先……先生……”墨生惊讶的轻声说道。

    两人脸贴的很近,目光缠绕在一起,沈君岚也毫无防备,看到墨生有点脸红,沈君岚点了下头,用手将自己被雨水打湿垂下的一缕秀发掖入耳后。

    她低下头,帮墨生把披风的丝带系好。好像从未离先生这么近过,烛火下许墨生清晰的看着沈君岚的面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兰香,沈君岚的一举一动都带着特殊的韵味,让墨生失了神。

    沈君岚同十四岁的咏儿和年近四十的丰三娘不同,她身上带着二十出头女性身上独有的魅力,而过往的坎坷让沈君岚变得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先生是这般的美丽。”许墨生没有忍住,羞涩的说了句。

    沈君岚听了,微微笑了下,起身去案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回来跪在了许墨生的身旁。

    两人就这样并肩跪着,对着许家的祖宗牌位。

    沈君岚先开了口,“还在生为师的气么?”

    “没有,本以为先生今晚不会来了……”墨生回道。

    “说了陪你受罚怎会不来?这两日罚你,你有知错么?”沈君岚换了口气。

    “错……有,墨生不该顶撞爷爷和师傅,不该信口胡说气话。”许墨生心里能想到的就这些了。

    “墨生为何学琴?”沈君岚继续问道。

    “呃……”问的突然,许墨生一时有些语塞,“墨生自小听爷爷教诲,学习丝竹器乐以修身养性。小时觉得是苦役,但慢慢大了,便渐渐爱上了弹琴吹笛,不善言谈时,乐声能将我的心情传达出来。先生来后,系统的给学生梳理了乐理,现在更通达了。”

    “那你知道为师为何学琴么?”沈君岚接着问。

    “和墨生一样因为喜爱吧。”答道。

    “我并不喜爱。”沈君岚坚定的说到。

    墨生一时哑了语,在她心里沈君岚是天底下最爱琴善乐之人。

    “士不故不撤琴瑟,我一个女子,没必要将自己和那琴瑟捆绑。我也是奉了父母之命才习艺,虽然弹得一手好琴,但这技艺也为我招来祸端。”沈君岚陷入了那段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眉头锁了起来。

    许墨生知道沈君岚曾经有一段悲惨的命运,她本不是辋山人,后才来到许家避难,但具体是什么遭遇,从未有人提起过,这辋山城内知道此事原委的可能只有许远之和沈君岚自己。

    “但好在,是走出来了,在人生最艰难黑暗之时,也是这琴瑟给了我希望,如果没有这一技之长,或许也早已沦落他乡,我也不会成了你的师父。”沈君岚娓娓道来。

    “现在书院苏老先生愿意让我将这礼乐多传授于人,这是修为,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跟墨生你亦师亦友相伴三年,你确实有难得的天赋,但教你技艺是其次,懂得用乐器来抒发你的情感,为你的生活增趣添乐,驱赶杂念,并让我学会和你更好相处,才是为师本意。”

    许墨生注视着沈君岚,她从未听师傅给她讲过这些,在她心里以前只知道“君子之近琴瑟,此仪节也。”

    “你那日赌气说再也不愿意学琴,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其实为师心里是难过的。这琴让你我有了缘分相遇相知,若你弃了它跟弃了我有什么区别。”沈君岚话点到这里时,话音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