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回来再修修,然后上色涂漆。”
果然是大雁。
不是一只,而是一对,脖颈勾着脖颈,翅膀依着翅膀,亲亲热热地偎在一起。底座下,刻着八个字,“相知相守,矢志不渝”。
他一笔字写得极差,难得的刻出来却不难看,反倒多了些棱角,粗犷而狂放。
前夜闹得太甚,这晚魏珞便不容杨妡放纵,箍了她的手脚在自己怀里,低低说起爵位,“希望不大,前面两朝帝王许下不少爵位,如今很多人家正经事儿不干,就靠着每年的俸禄和赐田的出息过活。朝廷不打算白养着这些人,正想由头黜爵。而且我也不是魏家嫡支嫡长,就算魏璟不行,前头还有个魏玹,不能长幼不分嫡庶不明。”
杨妡答道:“不成就不成,咱们眼下的日子就极好。”
没有爵位,她就不用应付许多不相干的人,见到李昌铭的机会也会少很多。以后,她决计不会再到瑞王府去,便是在杨家,只要李昌铭在,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至于杨姵,她时不时写几封信便好。
过不了许久就是中秋节,然后重阳节,再就是春节,杨姵总有得忙,等孩子出生,她就更顾不上别人了。
杨妡主意打定,偎在魏珞怀里睡了个安心觉。
第二天恋恋不舍地送走魏珞,正取出块细棉布打算给魏珞坐几双耐磨的袜子,岂料承影进来禀报,说魏府里王氏来了。
杨妡颇为惊讶,她成亲这许久,王氏一次都不曾来过,无缘无故地上门,也不知因为何事。
尽管魏珞是除了族谱离开魏家的,从礼法上讲,眼下跟王氏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从道义上讲,王氏毕竟是魏剑声明媒正娶的太太,是魏珞的嫡母,杨妡不可能避而不见。
因此,杨妡片刻不敢耽误,穿上鞋子迎了出去。
王氏站在院子门口,穿件湖水绿的衫子,底下是颜色极淡的丁香色罗裙,身形婀娜肌肤净白,看着跟青菱岁数差不多,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妇人。
杨妡屈膝行个礼,笑道:“大热的天,二太太跑过来一趟,不知有什么事儿?”
王氏不等说话,先自红了眼圈……
第162章 法事
杨妡百思不得其解, 她足有两三年没见过王氏了,素日无怨近来无仇,王氏做出这般模样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突然良心发现, 觉得愧对庶子而惭愧地哭吧?
杨妡不怕动不动撕掳头发的市井女子,更不怕这种梨花带雨的扭捏妇人, 早在前世,这些招数就是她玩过的了。
故而装成呆愣的样子地站在门口,冷眼瞧着王氏如何收场。
红莲却有些无措,不管怎么说王氏算是长辈,传出去对声名有碍, 怕是会背上个不孝的名头,便低声劝道:“日头毒辣,二太太先进屋凉快凉快。”与王氏的丫头绿儿一左一右搀扶了她进屋。
屋里摆着冰盆,又因避着日光,比外头凉快许多。
杨妡吩咐红莲将井水湃过的桃杏等瓜果呈上来, 客气地让王氏,“二太太先吃些东西。”
王氏松开掩着唇角的帕子,在眼角拭拭,而后长长地叹息声。
声音婉转悠长,蕴着无穷愁绪。
帕子是月白色素绢, 她的指甲却染成雪青色,纤纤素手被绢帕衬着,非常好看。
杨妡不得不承认,王氏这套唱念做打的工夫其实是极为赏心悦目的, 可配上她的年纪来看,未免让人浑身发麻。
王氏叹了叹,见杨妡并未接茬询问她因何叹气,便捧起茶盅浅浅抿两口,“阿珞不在家吗?”
杨妡鄙夷一番,难不成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魏珞当什么差事,可面上仍是带着笑,“二太太来得不巧,昨儿他休沐,要等下一次还得半个月。”
“竟然这样?”王氏一副吃惊的样子,“才成亲没几个月就两地分着?”上下打量着杨妡,脸上浮起浓浓的怜悯,“阿珞也是,竟真舍得你……想当初,我跟阿珞父亲刚成亲的时候,原本是要升迁他到另一处卫所任职,可新婚燕尔哪里分得开,他便推却了。没多久,我就生了你大哥阿玹。如今想想,那段时日也真是快活,身边有个男人陪着……也真难为你能守得住。”
杨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氏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自己红杏出墙?
即便魏珞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也用不着撺掇她给魏珞戴绿帽子吧?
王氏看出杨妡的惊讶,浅浅笑道:“你这孩子想哪里去了?我是说,你也不多四处走动走动,我是孀居之人不便外出,你竟也不去瞧瞧我?”
杨妡实在不愿跟她多费口舌,遂直截了当地问:“我家里事情多,哪里抽得出工夫到外头去,二太太顶着大日头来,不知有何事?”
王氏笑容掩去又换上愁苦的模样,低声道:“过两天就是阿珞父亲的忌日,我近些日子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梦见阿珞父亲斥责我没能照料好旧宅,也没能让他有个孙儿……我便想问阿珞,宁夏那边是不是出了事儿,再有中元节不是快到了,寻个日子到庙里念几卷经文好生做场法事。”
杨妡记得,以前王氏就曾借着祖屋的由头来打听过,也不知宁夏那处破宅子有什么好的,值得她一而再地惦记着。至于做法事,上面还有个魏玹,魏玹是长子,且是嫡出,难道他不能拿个主意?
杨妡腹诽着,神情也显出不耐,淡淡地说:“二太太且请放心,阿珞回来我定然告诉他。法事的事儿,等二太太定下在哪间寺庙,从哪天开始就让人过来知会一声,该出的银子我们一分都不少出,阿珞若有空肯定也会过去祭拜一番。”
王氏柔弱无助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记恨我,可我有什么办法,那府里是毛老夫人和魏伯爷把持着,先前阿珞被除族,后来你们成亲,也是老夫人拦阻着不让过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不低头?要是你公爹还在,我们也就留在宁夏不回来了,何苦在这里仰人鼻息,吃饭穿衣都得看人眼色。”越说越觉得委屈,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悄无声息地往下落,肩头一耸一耸的,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要说王氏不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杨妡还真不敢相信。
谁家好好的姑娘,会自己修炼成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
可如果真是风尘里的,魏剑声会明媒正娶?
杨妡想不明白也不愿费脑子想,等王氏终于哭完,便端起茶盅。
红莲送客回来,低声道:“二太太出门时遇到了平姑娘,说了好一阵子话。”
杨妡问道:“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