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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经意的一黯,笑道,“端弟后悔吗?”

    赵端怔怔的看向他,不过两三年岁的年龄差,偶尔泥孩子样的滚在一起,挨先生打时还互相做个鬼脸。虽说不算十分亲近,但这兄弟是天赐与的,调皮捣蛋时正好有的伴儿。

    “也不后悔,后悔什么呢?”赵端道,“不是你,也还有其他人,我反倒喜欢跟三皇兄斗,至少输的时候心服口服。”

    “端弟不要说泄气话,兴许赢的是你,或是我们少不更事的勤弟……想起来我们当年也就勤弟这个岁数,还比他幸福的多呢。”赵勉叹了口气,“至少想我死的,与我无血缘之亲,而想勤弟死的,偏偏都是血缘至亲。”

    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章

    天刚蒙蒙亮,慕云深身披薄衣站在院子里举目远眺,他的病还没大好,但在欧阳情的照料下,除了脸色有些灰败,但至少精神还在。

    阮玉跟个受伤的幼兽一样蜷缩在树杈上,衣裳头发上沾着露水,眼睛却瞪得滚圆……她已经连续两天不眠不休的追查大和尚的下落了,然而欧阳情,许红菱等一干藏在角落里的人等都被她掘地三尺般挖了出来,大和尚却仍是下落不明。

    像是自此人间蒸发了。

    “慕大哥,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屋添件衣服吧。”阮玉动了动,将一身的凄寒抖落了,从树上飘下来——近两日她的轻功越发精进了,几乎脱胎换骨,若是智远知道他死一次能收获这么一个积极向上的徒弟,怕是老早将坟都掘好了,隔三差五进去躺一躺。

    “无妨,”慕云深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欧阳情的药很好,病在外面,里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慕大哥冒着寒露站在院子里,是在想人吗?”阮玉笑,刁蛮任性虽不见少,但在这之后多了种稳重,不像之前似得,提起萧爻来便跟吃了□□,到处找地撒气。

    “慕大哥,走走走,咱们进屋坐,就算病好了也得防着点,你上次可吓死我们了。”

    “……”慕云深被阮玉就手一挽,顺势给带屋里去了,慕云深心道:最近的孩子们是不是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没规矩了。

    赵勤的王府大的有些丧心病狂,里里外外院子套院子,共有三层门,只要不在里面开炮,谁都听不见动静。

    鹊吟轩的一干人等无处可去,竟全都聚在了赵明梁的眼皮子底下,燕儿带人忙忙碌碌的,操劳出了一个家的模样,吃喝不愁,甚至还腾出一间房,从陈大夫那里搬来了半个药堂。

    鹊吟轩的人不少,还都是年轻的小厮与丫鬟模样,走在东市里采购东西不惹人耳目,再来,他们还都跟着许红菱学过几年拳脚,若不小心招上了跟踪的,多绕几个来回,也能将人甩了。

    离萧爻的刑期还有一天半,昨晚上慕云深让王拾雪帮忙,送了封信到赵端的府上。赵端心眼贼多,王拾雪走了这一趟,背后跟着一打人,王拾雪忍无可忍,全打晕扔了回去——这些后生,可劲的招人烦。

    “赵端说今早他要入宫述职,加上最近京中不太平,赵明梁戒心繁重,晚上府邸周遭恐怕会埋伏着宫里的人,以策万全,还是申时起炊,家家户户忙碌时送你入府最适宜。”

    王拾雪的白衣上纤尘不染,面前放那柄死活拔不出来的锈铁剑,正端着碗茶喝,许红菱坐在她对面,年纪一大把了,跟个小姑娘似得双手撑着下巴,居然还给她撑出了几分天真浪漫。

    只是许红菱的身上也带着点伤,那天晚上形势混乱,赵明梁的手下跟割韭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到后来她与智远就被冲开了,她中毒不深,身上也只有些皮外伤,欧阳情看不上眼,本不打算救治,差点让王拾雪剃成光头。

    “那便申时入府。”慕云深刚带着一身的寒气入屋,阮玉就给他也到了一杯热茶,这茶是欧阳情经手的,有病治病没病驱寒——堂堂一个坏脾气的死人医,活生生磨练成了啥都要操心的管家婆。

    “伯母,到时还望您跟我走一趟。”

    王拾雪本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慕云深喊着喊着,竟也听习惯了,没去反驳他。

    “慕公子,狗皇帝心思深沉,他若是将人压往午门斩首,必是重兵簇拥,路线隐秘,就算到了刑场有机会下手,四面高墙上驻扎一片弓箭手,瓮中捉鳖,恐怕人没救到,我们还会全军覆没。”

    王拾雪在军中时,虽说干的还是七进七出的刺客营生,但耳濡目染,加上萧故生天天念叨,对局势的分析倒还会点,这时候没心没肺的说起丈夫和儿子的生死,竟也是波澜不惊。

    救不出就同生同死,以王拾雪的性子恐怕老早看开了。

    “路线隐秘?”慕云深捧着杯子反问,“如何隐秘?”

    话音刚落,许红菱就从袖子里抖出一张拓印好的图纸,铺在慕云深和王拾雪的面前,道,“烧皇宫的时候举手之劳。”

    “赵明梁做事向来不会冲动,他要杀老将军与萧爻,恐怕人还没逮住,这计划就提前做好了。监牢钥匙他藏的必然十分隐秘,恐怕还会随身携带,但这图纸再谨慎总有端倪,赵勤跟在他身边学习字画诗词,他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吧?”

    慕云深薄情的脸上浮出一个冷笑,人显的越发阴险毒辣,萧爻也不过才离开三天有余,他便有滑坡的迹象,一路奔着以往的不择手段而去了。

    “也不怕赵明梁临时改道……一来他不放心,二来万变不离其宗。”

    王拾雪不喜欢那个道貌岸然的慕公子,倒是挺喜欢这个坏在外头的慕公子。

    “排兵布阵老夫也懂一些,到时与夫人里应外合吧。”柳白瓮这一连几天换了好几个环境,还没来得及适应,磕磕绊绊的拄着盲杖,还不喜欢人扶,阮玉蹦到他身边,将前头横七竖八的板凳都踢开了,柳白瓮这才算畅通无阻的走到慕云深跟前。

    “我早年间的事,你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也当知道老夫有些斤两。”

    “当然,”慕云深没有反驳,“老爷子当年在江湖中举足轻重,只是,我以为您早就金盆洗手,不再管这些事情了。”

    “哼,”柳白瓮拄着盲拐,一声冷笑,“人家欺负到我头上,把我撵的四处跑,我手上无兵无卒无人可用也就忍了,难不成现在我还是孤家寡人吗?”

    这话说的好像十分有道理,阮玉在一旁跟着造势点头,一老一小两只半眼睛盯着慕云深,好像能盯出个百万大军来一样。

    慕云深捧着茶碗,先把牛皮吹起来,“好,柳叔等着,我给你弄一支军队来。”

    赵勉在远处连打三个喷嚏,忽然有种雁过拔毛的危机感……怕是手上的“血如意”要保不住了。

    “也不知萧爻在牢里过的怎么样了……”慕云深操的心跟别人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