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这全天下的人才更多吗?”
他一一看过桌边诸人。
“你们都是人才,所以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坐在这里。”
“从今往后,辉光再无外姓与内姓之分,也没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一切靠自己的本事,有能者上,无能者下。”
“我不会有儿子,就算有,他也不会是辉光的首领。”
“辉光,不再是李家的辉光,也不会是任何一家的辉光。”
………………
护城河上,李渔翁扇着火炉,翻着上面烤着的红薯。黑帝斯拎着一坛酒踏水而来,笑嘻嘻在火炉边坐下。
“去去。”李渔翁挥手赶他,“你又来作甚?”
“李慕白当了辉光首领,我专程拿酒来替你庆贺啊。”黑帝斯笑嘻嘻道,拍开泥封,顿时浓郁的酒香在小船中溢开,勾的李渔翁忍不住嗅了嗅。他看了眼黑帝斯,撇撇嘴,从舱里取出两只酒碗,催促对方倒满。
“什么首领?还不是李慎的傀儡。”他嘟哝道,端起酒碗大饮一口,眉峰顿时舒展。
黑帝斯笑道:“那也总比落到光明会手里好。”
李渔翁从酒碗里掀起眼皮看他。
“你这老东西,到底在想什么呢?”他凉凉道,“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不想吞了辉光,从此长安一家独大?”
黑帝斯但笑不语,伸出手将炉中的红薯捡出,从中掰成两半,拿了一半慢慢撕着外皮。李渔翁本想阻止,但见他还识趣的给自己留了一半,手上又拿着人家提来的酒,想想也就罢了。
黑帝斯嚼了一口甜滋滋的薯瓤,含混不清道——
“谁叫我喜欢,这座城呢。”
………………
此时此刻,李慎却已经在飞往东荒的空艇上。
阿青和婴儿也在艇上。
接任家主之后的诸多事务,都被他丢给了部下,那些人是副官在时,经营起的一张情报网。副官近些年生意越做越大,那张网也铺得越来越广,李慎向来不过问这些事,但副官却从没揽过权,这些人认的主子,从始至终都是李慎。
这一次李慎为了李家的事动用了这张网,比他想象中还要顺手的多,也不由有些感慨。当初他赶走副官,一方面是因为海棠的事动了真火,另一方面也是起了疑心病,怀疑这种东西,一旦起了就很难消除,他让副官走,就是不想被这怀疑弄得最后没法收场。
人心太难捉摸,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
李慎招手让阿青过来。
“我送你去的地方叫雁国,是个小国家,我小时候就在那长大。民风算不上淳朴,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免不了要遭非议,但我想你应该受得住。”
阿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已经派人去蓬莱银行做过认证,将来这孩子要是不甘于平凡,你可以让他来长安找我,拿他父亲的遗产。”
阿青的笑容僵在脸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李慎似是对她道,又似是自言自语,转头将目光投向外面无边无际的云海。
“你我,乃至这老天,谁也不能替他决定。”
第129章 大事件
在外面看,北天海是一片,从地面流向天空的冰海。
可身处其中,就如同漂浮在大海中央,天地仿佛掉了个,哪怕再如何奋力的向眼睛所看见的边缘游,也只是不断的原地打转。
源能在这海洋中也不复存在,庚衍必须竭力运用四肢游动,才能使自己不被浪涛带往后方的天空。
他这辈子还没像这样狼狈过。
被龚云带人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在这该死的冰海里扑腾了将近一天一夜,借着对方射来的绳索才被硬拽回地面。龚云一边给他搓揉冻到发僵的手脚,一边取笑他刚才在冰海里的窘态,庚衍一动不动看着他,见人眼角有着明显的青灰,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他在四周望了一圈,问龚云:“李慎呢?”
龚云表情僵了僵。
“小慎本来要来。”他解释道,“但是李铁衣死了。”
李铁衣死了所以李慎不能来,这不成逻辑,但龚云知道庚衍听得懂,他这已经是最委婉的说法——关于李慎最终选择继承辉光一事。
想了想,龚云还是补充道:“他只是继承了李家家主的位子,没说退出庚军,辉光的首领是李慕白……”
“他人呢?”庚衍打断他,问。
龚云道:“正在赶过来。”
庚衍点点头,不再说话,脸色有些疲惫。龚云知道他这一行多半并不顺利,也不急着汇报长安的情况,只将人搀起来,扶上车,往空艇停落的地点赶回去。庚衍在车上眯了一会,等到空艇上,先吃了点东西,然后听龚云将他不在时长安的种种变故一一道来。
辉光内乱,以李铁衣身死告终,李慎出面稳定局面,拿下了家主之位,还将李慕白扶为傀儡。短短不到十天,可说是风云变幻,他错过了一场大戏。
龚云打量着庚衍的神情,没见对方有什么异常,可庚衍这人吧,天塌下来也是风轻云淡的,到底心里怎么想,别说他,谁也猜不出。
他有心劝对方两句,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慎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那还不如不说呢。
空艇夜间降落在一座小城补给,这些天来终于能睡上一个安心觉的龚云被人从梦里拍醒,就看见庚衍一身齐整的站在他面前,笑了笑,说你们先回长安吧,我去找李慎。
龚云茫然的眨了眨眼:“……哈?”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帅,像只苍鹰一样一跃冲入夜色,跑了。
………………
将阿青与小孩送到雁国,李慎继续向北,带着母亲的骨灰坛,找到了那片曾经叫做大盘识的草原。
皑皑白雪淹没了一切。
李慎合上眼,想象着千万顶帐篷鳞次栉比,彩绦飘飞,她的母亲像一只自由的鸟儿,在碧绿的草原上欢快的奔跑,牧人扯开嗓子,唱着悠远的歌谣,牛羊坐卧在山坡,阳光洒满大地……
她的笑容中不再有阴霾。
……都结束了,一切都。
飞旋的源流环绕着李慎,带起地面堆落的积雪,他揭开坛封,倾斜起坛口,看着灰白的骨灰从中飘落,被卷入源流的漩涡,飞向四面八方。
她自由了,久违的,永远的。
李慎静静的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看着这片世界。这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他在这世上漂浮至今,仍未有一个能称为家的地方。许多人在他的生命里来来去去,却没有一个真正留下来。
飞旋的源流悄然平息,大雪又落了下来。
李慎知道,自己该走了。
庚衍在北地等他,对方为了他不惜去空山寺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