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毕,乖乖上了榻。沐容在旁边一边陪着她、一边等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过了两刻,娜尔已经睡着了,屋子里静静的,却让沐容格外清醒。
隐隐听到脚步声小而急促。
忙离了榻向房门口走去,敲门声刚“笃”地一响,沐容便打开了门。瞧了瞧门外的宫女,定了定神,如常道:“殿下刚睡,别吵了她。”
“沐姑娘。”那宫女一福,将声音压得极低,语中还有微微的颤意,“陛下传姑娘速去长秋宫。”
沐容心中惴惴,不敢耽搁,随着她疾步前往。
时辰已经很晚了,宫人直接将她请去了寝殿,殿中安寂得如同下午时的成舒殿。
让人觉得害怕。
“陛下大安、皇后娘娘大安。”沐容敛身一拜,竭力维持着平静,心底的惧意起起伏伏。
“沐容。”皇帝唤了一声,除却这短短的两个字再没有别的话,沐容难以从中听出任何情绪。
“奴婢在……”有点心虚地应了一声。
接着,一张折了两折的纸被狠掷在她面前,皇帝语声狠厉:“这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任务
问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沐容有些慌,可说实在的,又有点摸不清这发怒的原因何在——若是觉得皇后瞒他而怪皇后倒是合理,可自己会靳倾语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啊,娜尔更是不会才奇怪啊……
所以他这是冲她生什么气啊……
忐忑中一阵有点委屈的腹诽,沐容一拜,犹是那一套说辞:“这是奴婢让娜尔公主给皇后娘娘写的绣样。”
一句话摘干净了两个人——一、皇后自己是不会这个的;二、娜尔是受她之托才写的这个。
面前的帝王没有动静……
皇后也没有动静。
……怎么个意思?
沐容咬了一咬嘴唇,又说:“那次皇后娘娘召奴婢来,听说奴婢会靳倾语之后很是好奇,便让奴婢给她译了名字……”
还是没有反应。
沐容内心有点默默地想掀桌。想怎样你倒是说一声啊!想让我怎么答你倒是给个话啊!就算要宰了我你也给个明话好么!
这算怎么一回事啊?你不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想听什么啊?
接着,皇帝果真开口了,出言就是一句:“去拿戒尺来。”
卧槽?!
陛下您这个不算“明话”范畴好么?!我哪句话说错了啊!觉得我不该写这个?最初是皇后娘娘提要求让译的好吗!!!
有人性吗!我伤刚好没两天好么!!!
于是,在宦官淡定地回来要她伸手的时候,沐容终于眼泪汪汪地抬了头:“陛下……”
皇帝眉头轻挑:“怎么?”
沐容委屈大了:“给个罪名吧……”
“……”皇帝仍是冷着一张脸,皇后半躺在榻身子一颤,没忍住就嗤笑了出来。接着索性不忍了,伏在皇帝肩上,笑得苍白的病容上都犯了红晕。
皇帝伸手指了指沐容:“你瞧,朕说什么来着?就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你说她不怕,她看着比谁都怕;你若说她怕,在旁人都该求情了的时候她就敢开口跟你要罪名。”
“……”沐容脸上一黑:陛下,大晚上的,您这儿做心理测试呢?
皇后素来身子弱,笑得厉害了便有些累。轻咳了两声,迫着自己止了笑,觑了一眼沐容:“起来吧。”
沐容阴着脸站了起来,满满的都是怨念——这人要不是皇帝,她早就辞职不干了。
明明是郁闷到了头,想表达这怨念之情却还得委婉点:“陛下,您是不是又拿奴婢打什么赌了?”
“没有。”皇帝认真道,“和瑞王打赌那是赢他府里或者封地上的东西,和皇后打赌赢来赢去都是朕宫里的东西。”
……陛下您拎得真清楚,不做生意亏大发了。
不过就算没拿她打赌,之前也决计没说什么好话,要不然皇后能笑成这样?摆明了是觉得看了好戏嘛!
觉得自己是个笑柄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成吗?
沐容垂眸站着不说话。
皇帝一副完全没察觉到沐容现在很是幽怨的样子:“前两天,三弟送的人进宫,给了个正六品待诏的位子,说让她提点着——旁人都得顾虑个自己位份低上半阶吧?就她敢接着,朕要是不主动提给她晋位,她就真敢以从六品典侍的身份去管人去。”
……哪儿啊?我压根就没想管……我其实很有自知之明好吗。
……陛下您这么深度扒人家黑历史合适吗?
皇后还听得满脸带笑……沐容觉得自己以后简直没法在宫里混了,本来没外人知道,现在当着长秋宫这么多人的面说……
沐容轻轻磨牙,低垂双眸将视线定在皇帝的靴子上——怎么这么想踩一脚呢?
皇帝却正好回过头来瞟了她一眼,又笑对皇后说:“就这……你还夸她聪明?明明笨到家了。”
特么……
所以你们夫妻俩大晚上的传我来就为了这么丧心病狂地扒我的糗事么?!
然后便是皇帝和皇后说笑着,沐容傻站着。打心眼里想赶紧冲回去睡觉,明天还有的忙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明天皇帝也清闲不了。罢了罢了,一起熬着。
还是皇后善解人意!!!
看沐容上下眼皮打了架,皇后笑意微微地道:“瞧着沐姑娘累了,明天除夕,陛下事情也多……”
这是要请人离开的意思,沐容表示很开心,皇帝也没有不肯的意思,点了点头:“梓瞳也好生休息,明天嫔妃晨省就都免了吧,朕让冯敬德传旨去。”
皇后看上去有点犹豫,默了一默,缓缓道:“平日里免一免也就算了,逢年过节的,规矩还是别乱了的好。再说……晚上横竖也还有宫宴,臣妾去得宫宴、却不让嫔妃来见,也不合适。”
“晚上的宫宴你也不必多操心了。”皇帝一握皇后的手,温言劝说,“御医说了,你这病得慢慢调养着。宫宴劳累,你好好在长秋宫歇着。”
最后一句话添了两分生硬,端得是不许皇后再多辩的口气。可这样的强求,谁都知道是为了皇后好。
沐容却仍是从皇后脸上寻到了一抹短暂的失落,俄而听得她莞尔笑应了声:“好。”
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沐容是随着皇帝一起离开的长秋宫。除了她,就只有最初随皇帝同来的冯敬德在旁边跟着。故此只有两盏宫灯,走在路上,仍是昏昏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