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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听,径自揽过沈西肩膀,却偷偷地反剪了他双手,笑道:

    “他这人就喜欢喊打喊杀,诸位莫怪。”

    沈西瞪他一眼,挣了挣,却无奈论力气不是他对手。只好咬牙切齿,凑到那刀客耳边,“你有种一辈子别放开这双手,否则我不将你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我若一辈子不放开,你岂不是要一辈子和我过?”

    顾风流挑眉,他实然并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过是看这病恹恹的青年面无表情,白生了一张俊脸,忍不住要寻他开心。

    且遑论顾小公子这几句话说得是不是没脸没皮,在场众人却是再不好意思再看他们眉来眼去了。于是都尴尬地咳嗽一声,退回位子,

    暗叹那顾家门槛便是踏破三十条也没用——

    人家不好那口!

    只有方才那拔刀要砍人的大汉心中惴惴,汗如雨下。他以为那白衣人于顾风流不过萍水相逢,如今看来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更何况,这两个都绝非善茬,难保自己会不会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老张也总算觉出些味儿来,眼见着白衣男人双手受制,连忙摆出墙头草的架势,

    “这位大侠,堂里嘈杂,不如小的将酒送到楼上上房,两位慢慢叙旧。”

    沈西生生把一个“滚”字咽回了肚子,习武之人脉门是要害,被人捏在手里不由得他胡言乱语。

    顾风流挑眉一笑,眼角的神采令人目眩神迷,落在沈西眼里却是十二分的可憎可恶。他随手拍在白衣人肩井穴上,把人连拖带拽拉上了楼。

    乱云酒肆毕竟不过偏僻小镇上寻常旅店,所谓上房也不过比别处宽敞干净几分。顾风流虽是建康豪门之后,倒不拘束这些,大剌剌将赤狐裘堆在柳木桌上,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衣人却只把下巴一扬,不回话。

    “你的出手很快,甚至快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捉电手。而且,你取酒杯用的是左手,而喝酒却惯用右手,可见是使双手兵器的。但是——”顾风流一顿,“我思来想去,竟从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世人笃信虚名,与我何干?”

    “说得好!”顾风流应道,却忽然拔刀相向,一刀斜取他右肩。

    那本来被点了穴道,双臂应动弹不得的白衣人此刻却如离弦之箭。他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把银色双刃匕首,电光火石一瞬,格下顾风流刺来的暗金长刀。

    金属摩擦碰撞迸出花火和刺响。

    顾风流一刀未中,不等招式用老,反手撩他下颏。这招刁钻诡谲,与方才正手的沉猛古拙大相径庭。白衣人不禁一惊,反应却快,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旋即右手虚晃一招,拧腰回身,脚踏九宫。顾风流只觉眼前衣袖飞卷,那人就已在三步之外。他见一刀落空,知道先前所料不错,这个叫沈西的果然是个一等一的高手。顾风流此时不敢托大,上前一步,连刺九刀,环环相扣,密不透风。白衣人见那晦暗刀光如幕如罩,斜让一步,左手翻手做爪,直取咽喉。顾风流见招,使刀格他左肩。沈西自然舍不得一条胳膊,急退两步,一掌拍在柳木桌边,将那桌子生生推出了一丈远。不待顾风流站稳,他飞身踏过桌面,手中匕首如流星乱坠,眨眼间走遍膻中、鸠尾、巨阙。顾风流横刀抵挡,竟悉数拦下。沈西见一击不中,自知机会已逝,倒纵身形也毫不恋战,只在一丈之外斜着眼冷冷看他。

    “好功夫,好胆色!”顾风流笑道。

    沈西此刻却着实笑不出来。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

    他便吃了这兵器的亏。

    沈西若想赢顾风流,只能贴身搏命,却偏偏那人一把暗金长刀如蛇缠藤附,花样百出,实在近身不得。他暗自有些恨恨,若是在从前,恐怕这样的刀客在手下转不过十个回合就要见了阎罗,如今却是他进退两难,疲于招架。

    “怎么办,走不走?”

    虽说逃跑是江湖人最不齿的行为,但他早已不是惧怕人言的年纪。沈西看了一眼顾风流背后的窗户,窗纸里隐隐约约透出点凄厉风声与晦暗日光。

    那风沙大约还未散,不知出去有何等下场……

    正当他心念电转,盘算后路之际,忽然有人“笃笃”地敲起了门。

    门外是老张那把枯瘦干瘪的嗓子,“二位客官,小的拿酒来啦!”

    “放在门外。”

    不敢移开视线,二人异口同声。

    言罢俱是一惊,顾风流却露出个笑来,他收了刀,“砰”地一掌拍在那柳木桌子上。沈西不解,一掌停下了桌子,皱着眉头看他一举一动。只见那刀客径自拉开大门,取来一壶烈酒,放在他面前,一双眼熠熠如星,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沈西垂下眼看了看那酒壶,一启薄唇,反诘:“话不投机半句多。”

    顾小公子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厚脸皮,非但不恼,反而乐呵呵地替他斟酒,“沈兄的身份,在下已猜得七八分了。”

    “……”

    见他不言语,顾风流又道:“沈兄出手往往是周身大穴,却不取心脏咽喉要害,可见用的是判官笔之类的钝器,而非匕首。”

    “……”

    “你总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习惯招架虚晃,可见双手用的是不同兵器。”

    “那又如何?”沈西终于忍不住开口。

    “江湖上双手使不同兵器的人极少,大散关外却是有的——”顾风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泛着狡黠的光,

    “孤星照月楼。”

    “荒谬。”白衣人轻笑一声,仰头喝干了杯中烈酒。

    顾小公子却不慌不忙,沉声道:“二十年前独孤游退隐江湖,只身来到关外,建起孤星照月楼。收徒沈无常、薛无情,分别赠武器寒星镖、冷月扇。寒星镖在沈无常死后便杳无音信,如今重出江湖,孤星照月楼的人想寻回去也在情理之中。”

    “大散关内也知道孤星照月楼的名号?”

    “岂止是孤星照月楼……”顾风流倒了杯酒,眼里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昔年‘冷眼冷面,冷心冷情’四冷公子沈无常威名赫赫,武林中人莫不以一睹寒星镖为荣,使暗器者也莫不以寒星镖为尊……”

    那白衣人闻言沉吟半晌,忽地低垂了眉目,喃喃道:

    “一具皮囊、一堆废铁而已,不值得世人牵挂。”

    “可若看得穿,就不是红尘雾;若参得破,就不是无常局。”

    作者有话要说:  写武侠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挑战呃……

    既小众又难写——

    不过我喜欢!2333333

    ☆、酒

    酒是极美妙的东西。

    一壶烈酒,刀子似的割入喉咙,煮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