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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十,垂了眼说:“贫僧实在惭愧!难怪师父当年命我专修忍辱,原来早已窥到吾之劣根,善哉善哉!”

    阿泰皱眉:“所以呢?你唠唠叨叨想说什么?劣根也好,慧根也罢,这袈||裟还堂而皇之披在你身上,老实修行不就好了吗?何必自恨自怜!”

    云信抬起坚定的视线,笔直地望着他,“所以,贫僧打算迷途知返,寻个地方闭生死关了。今日来为的就是向师弟辞行。此番一去,不圆佛果,宁碎此身,终不起坐。”

    “啊----”

    巨人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四目相对。空气有如凝固了。

    半晌,云信清雅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师弟有夙慧福根。往日虽多磨难,如今却也巧得机缘,只要惜福,必有华枝春满的一日。只是过得再逍遥,莫忘了每日行五遍楞严大咒……就好。”

    “喂,我说……”

    云信垂下眸子,“贫僧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我那劣徒。他天性慧黠多智,却又痴性难移。怕是有一天要惹下大祸。贫僧无能,就把他托付给师弟了……师弟莫如收他为徒吧?”

    阿泰错愕半晌,突然“啊”一声暴喝:“和尚!你虚头巴脑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老子呢!你打的如意算盘!”

    云信八风不动,“师弟啊,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债。”

    “老子前日救了你一命!此事没商量,你让那臭小子哪来的滚哪儿去!”

    秦漠举着斧子,半天没劈下去。

    云信缓缓起身,“也罢了。你若不愿也不强求。总之,今日就此别过。他生若再相遇,师弟再度一度贫僧吧!”

    他的脸如莲花似的绽开来。

    阿泰眼底泛了红,恶狠狠地说:“说的什么屁话!要成佛的是你,又不是老子!”

    云信微笑不语,静然行了一礼。稍整衣袖,便跨出了槛外……

    严锦都听见了。内心汩汩涌出了巨大的敬畏。

    好一个勇猛的修行者啊……

    他虽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其实真正的高僧莫过于此吧!

    阿泰走到门口。眼眶变得猩红,那张凶恶的脸足以将大山覆灭三次!

    他大声地问:“和尚,你让老子收他为徒,老子又能教他什么!教他木工不成!”

    秦漠呆怔怔的……

    云信停步,回身微笑道,“木工很好……请让他好好活着,学个木工吧!”

    阿泰:“……!”

    侍卫们:“……!!”

    云信看了严锦一眼,遥遥向她行个僧礼,便飘然下了坡。

    坡上几人,一片寂然。

    唯剩树间幽鸟乱啼,天上日光流转……

    而那高大的僧侣沿树荫而行,渐去渐远,终究渺然于视野之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惭愧。。。。云信的劣根我都有。

    今天还是不搞小剧场了。求喜欢的妹子撒花花。

    第22章 吃醋

    云信走后,阿泰在篱笆前矗立了半刻钟,纹丝不动,凝成了一座史前冰山。

    秦漠也静默半晌。之后,忽然发作了似的,兢兢业业劈起了柴。就像生怕被抛弃的孩子,不敢放过表现的机会。

    两个侍卫立在墙角,呆头呆脑的。不一会儿就向同伴疑惑地瞧上一眼,感觉在做一场怪梦。

    严锦收拾了残茶,就一直窝在厨房。并不去打扰丈夫。

    他此刻的感受一定是严重的丧失,糟糕透了吧。

    ——毕竟,云信已把彼此的重逢约在来生。

    可能自己也知道,今生证道的希望渺茫,来生还得接着干。即便如此,还是要把余生的光阴压上去。

    这是多么勇猛决绝的告别!

    即便是个顶天的硬汉也受不了吧!

    阿泰就那样如石像般站了半刻钟,之后,才终于想起来自己被“托孤”了,回头冷冷瞧着秦漠,“你真想拜我为师?”

    秦漠连忙放下斧子,上前恭敬回话:“秦漠孺慕师叔奇才,愿终生奉为师尊,此心天地可鉴,全无一丝掺假!”

    “奇才当不起!一介村夫而已。学识浅薄,为人粗陋。无甚可教于你。”

    秦漠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侍奉座下,不拘学什么都好。师父教什么,秦漠学什么。”

    “你县衙中政务该当如何?”

    “秦漠会想法子处理得当。不会误了百姓生计。”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这疯病真是没法治了!

    阿泰沉默半晌,一锤定音道:“既如此,你先回去。两日后行拜师礼。对外只说随我学木工罢了。”

    “是!”秦漠大声应道。

    *

    继元庆和李俊的脏事之后,又一惊天消息轰动了全村:

    周泰要收贵人为徒了!

    那日午后,里长和李俊的老父携了状子,去贵人暂居之处状告周泰鸡|奸之罪,被那世子爷各打了二十大板。

    一边打一边笑眯眯告诉他们,周泰是他新拜的师父,再敢诬告,全都进大狱里去。

    里长吓得险些得失心疯,“不知周泰何德何能,收贵人老爷为徒?”

    “他会木工!”贵人睥睨着他说。

    这荒唐事儿一传开,基本没人信。

    堂堂世子爷,当县令已经够离经叛道,跑山沟里学木工?!

    皇家难道吃不起饭了?

    众人一经讨论,思路全都开始朝另外的方向发散:

    “学木工是幌子,图的还是娘子吧?谁还瞧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乱嚼舌根,仔细贵人扒你皮!”

    “扒皮?没他也有别人!听说了吧,江员外也在动脑筋想谋她呢!严氏就是天生的祸水,我替她相过命了!”

    “你们还不知吧,贵人在县里指派了一个副衙,专门处理琐碎政务,他以后就要扎根在咱村,一门心思跟他师父……嘿嘿,亲近。除非重大县务才出面……你们说说,这等怪事自古可听过?”

    “这就叫爱美人不爱江山!拱手江山讨你欢呗!”长贵得意洋洋地说。

    词儿很新鲜,想必又是从燕妮儿口中学来的。

    有人故意打趣他,“其实严氏嘛,只不过一张脸好!论起风月资质,倒还不如燕妮儿。嘿,燕妮儿那小身板走起路来,波浪滚滚——哪像个没破瓜的?严氏没她骚!”

    “骚不骚你这贼囚根子说了算?你凑上去嗅过了?骚不骚她男人说了才算!”

    “也对也对,不过,往后就得贵人说了算啰!”

    这些话比粪坑还臭,全村男人却嚼得津津有味。

    自打决定收秦漠为徒,阿泰的脸就如刷了一层黑漆,半星子笑意都没了。

    待妻子也爱理不理。即便搭了话,眼睛也不瞧她。

    一张脸总是剑拔弩张的,似乎又变回了那头可怖的凶兽。

    到了晚上,他甚至不肯带她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