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重头再来。
周娟娟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又抬起头看着景荣:“要是你现在想嫁许振,我不捣乱了。”
景荣“噗嗤”笑出声:“你想什么呢?他心里的那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那是谁?”周娟娟眨眨眼。
景荣见她还有心思关心这个,可见心还是活泛的,遂真个儿开怀笑起来。
这边灵芝他们听景荣笑出声来,云霜低声道:“这俩人,现在倒好成真姐妹了。”
和许振站在一侧的宋珩忽然微微笑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听见了那边二人说的话,眼神温柔地落在灵芝身上。
进入十一月,连着三场大雪,整个京师白茫茫一片,官道、车马道每日旧的雪未化去,结了薄冰,上头又立即覆上一层白。
车马过路之时,都小心翼翼,缓缓前行,似乎生怕惊扰了白雪覆盖之下世界的宁静。
为着安全,灵芝暂停了上香坊,不过好在她该做的部分也差不多完成。
每日只在王府里制些拟香,逗逗呆在暖阁睡觉再不肯离开的饭团,或是带着丫鬟们在梅林里采雪拾香。
芝兰阁外那一片梅林,梅花全开了,都是艳红的寒梅,缀在连天白雪琼玉之中,繁芜点点胜似花火,天地只余红白二色,美得纯粹又惊心动魄。
林中的凉亭被帘帷围成了暖阁,摆上炭盆火炉,桌案绣墩一应俱全。
这日午后,灵芝趁着刚落一场新雪,将采集的带凝雪的梅花瓣,连雪带蕊储如陶瓮里,不一会儿功夫就攒了两瓮,累得解了斗篷,坐在暖阁里歇息。
刚饮下一口参茶,外头清词挑起帘子:“王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宋珩便走进来。
大双接过他摘下的乌青羽雪貂斗篷,小令给他递上热茶。
灵芝抬起眼笑盈盈道:“怎么到这儿来了,叫清词来唤我过去就好。”
宋珩端起茶盏一咕噜喝完,呼着白气儿坐到灵芝身旁,也不说话,只嘴角含着一丝笑,定定看着灵芝:“今日我去了太极殿书房。”
灵芝心跳快了几分,咬住唇眨着眼,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宋珩看懂了她的眼神,笑着点点头:“一共两盆半人高的绿萼梅盆景,已放入书房中。”
灵芝呼出一口气来,随即又捏紧了手头帕子:“不会被人察觉出什么吧?”
宋珩放下茶盏,悠悠道:“放心,能放到龙案旁,都是早经过好几层排查的。若毒药毒香那么容易就能进宫,宫里头只怕隔三差五就要换个皇帝,咱们这个与人无害,你且放心等着就是。”
灵芝点点头,那绿萼梅中的拟香乃她亲手配制,只要不被人察觉,就再无问题。
如此,又平静地过了十来日。
这日朝会,宣德帝竟意外地因病缺席,只让宁玉凤来宣旨,若有要事,呈上折子至东宫与内阁,再由内阁商议后转呈即可。
宣旨完毕,殿上顿时嗡嗡声细语一片,宣德帝身子骨向来妥帖,自登基四年来,还从未有过因病不上早朝之事。
只见宋琰往前跨出一步,抱拳道:“不知父皇所患何症,是否严重,儿臣极为忧虑,求见父皇探视,还请宁大人代为转告。”
☆、第410章 欲加之罪
站在前头的宋玙微转过身斜斜瞪了他一眼,心头暗暗诅咒:还要去探视,说不定就是你干的好事!
他是不相信宋琰能乖乖听话地大婚然后去到封地,不过,如今他也受到诸多限制,手里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还日日夜夜被影卫防范着,也对宋琰无可奈何。
宁玉凤应喏,往后退了出去。
宋琰迎上宋玙敌视的目光,微微勾起嘴角一笑,宋玙双眼冒火,迅速撇过脸去。
宋琰是真不解,父皇在这个当口儿怎么生病了,听说还是连着不舒服了好几日,看来今日又严重了,连早朝都没法撑过去。
他得趁这机会去探探情形,若是真有个什么机会,他必须得抓住。
若宣德帝病重,那他就能借口行孝伺病,延迟大婚日期,而他若是病得不重,无法上朝至少病也不轻,那他是不是能趁机动动什么手脚,让他病得更重一些,毕竟人病了,可就得吃药。
他如今人少也受限,手底下的那些布置还不够完备,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宋玙,倒是最好不过的法子。
朝会上众人奏议一阵,寒暄一阵,闲聊一阵,聊到朝会时间结束,个个还依依不舍。
宋琰独自沿着殿外长廊往前走着,忽听身后传来喊声:“秦王殿下,皇上召见!”
乾清宫后殿内,宣德帝支起身子,倚着明黄团花迎枕半靠在龙榻上,黑黄的脸色泛着潮红,看起来更加晦暗,微喘着气,半阖着眼休息。
庄青萱手持着美人捶,轻轻给他敲打着双腿,一面柔声道:“皇上,您别急,或许是巧合也说不定,妾身看秦王,平日里再知礼不过的。”
宣德帝微睁开眼,看着清丽秀美的庄青萱,忽开口冷冷道:“你可不要学那些长舌妇人,不该议的事不要提。”
庄青萱一怔,连忙起身跪在宣德帝榻前,臻首低垂,柔柔弱弱道:“妾身该死,一时心忧皇上,竟妄议朝政,还请皇上恕罪。”
宣德帝口中的长舌妇人,自然是周皇后了。
自打周家被除之后,后宫里头更是严下禁令,一律不得妄议朝政,外戚出仕者不能居至三品。
庄青萱明白,宣德帝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宣德帝本心情不好,此时见她可怜惶恐的模样,登时心软下来,命人扶了庄青萱起身,吁出一口气道:“朕语气是重了些,知道你的心意,快些起来吧。”
“臣妾谢过皇上!”庄青萱眼带泪意,盈盈站起身。
宣德帝正要开口,只听外头传道:“皇上,秦王来了。”
庄青萱忙告退,往垂着帷幕的落地罩后走去。
“宣。”宣德帝眼神又重新冷了下来,从这几日查探回的结果来看,这次的事儿,这个儿子还真脱不了干系。
宋琰刚进到殿内,就觉得气氛不太对,见到宣德帝半坐于榻上,忙跪地拜了下去。
还未等他抬头,就听宣德帝的声音比外头的风还森寒:“宋琰,你可知罪?”
宋琰心猛得一紧,眉毛跳了跳,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宣德帝现在就已经知道他们私底下的动作了吗?
宋琰抬起头来,满是震惊地看向宣德帝:“儿臣不懂,父皇何出此言?”
宣德帝冷哼一声,目色森森打量着他面上神情。
他向来是喜欢且欣赏这个小儿子的,可自周家覆灭以来,他又不得不对他多出几分戒心。
毕竟,如今的宋琰,再不是那个躲在贤妃身后被周家打压的孤僻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