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路上没见着小雨?”沈秀问。
梁叙说:“谁知道她疯哪儿去了。”
女人从菜堆里找了一个大号袋子,揽了一大捆青菜土豆西葫芦,又塞了些时令菜,然后系紧放在一边干净的空地上。
“一会小雨回来,你们俩把这些给她老师送过去。”
梁叙皱了下眉头:“什么老师?”
“小雨不是要学画么,就常在我这儿买菜的老太太有个孙女,人家愿意教还不要钱,咱哪能让人白教。”沈秀一面整理着面前的朝天椒一面说,“听说那女孩子拿过很多美术奖,她妈妈是个画家。”
正说着,梁雨从外头玩回来了。
小姑娘一听现在要去余声家,乐的心都飞了过去。徒手拎着地上的一大袋菜就要走,费劲的样儿走一步能歇两分钟。梁叙从院里骑了自行车直接冲出来,秒停在女生脚边。
“至于么。”他鄙视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
女生瞪着两眼珠子:“非常至于。”
梁叙‘嘁’了声,长臂一伸很轻松的就将那袋子提了起来。梁雨立刻坐上后座,将袋子接过抱着。男生一踩脚踏,朝着梁雨指着的方向骑了过去。
路上他第三回经过那家超市,侧头又看。
后座的女生兴奋的不行,催着他骑快点。梁叙蹙眉打消了下去瞄一眼的念头,拐了个斜坡十分钟就到了那条空旷宽敞的街道。
梁雨一下车就奔进里屋,他提着菜放到院子里的桌上。
男生侧头扫了一圈,这里有干净的院落,梧桐树下乘凉,鸟儿飞来飞去,阳光从纱窗落进里屋,让他心底莫名觉得宁静。屋子里老太太在看电视,小姑娘没瞅见余声一脸沮丧,还是很认真的说了送菜过来的事儿。老人推辞不要,梁雨眼巴巴的向他求救。
“您就拿着吧,这是我妈的心意。”梁叙上前说。
鉴于这对兄妹一个比一个倔,老太太没再拒绝。当时已经快到了饭点,老人留他们吃饭,梁叙推脱着家里正忙便拉着妹妹先走了。
梁雨坐在哥哥车后座,摇晃着两条腿。
回去的时候梁叙骑得慢了些,经过一个路口那会儿梁雨忽然兴高采烈的喊了句‘余声姐’。他皱眉的功夫,梁雨已经下了车往一个方向小跑。
一个女孩子安静的站在原地。
梁叙停下车回头去看,妹妹正与她说着什么。女孩侧着身,嘴巴弯起左脸颊有个很小很小的酒涡。一分钟后,梁雨回来了,女生已经转身进了巷道。
“刚那女生谁啊?”路上,他不经意提了下。
小姑娘傲娇一笑:“我老师啊。”
遥远的东方山峦层叠,周身的朦胧湿气渐渐被阳光打散,迷雾褪尽多云转晴。耳边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刮起来,翻来涌去滚了一长街。
第4章
大中午的太阳正直勾勾的吊在天上。
外婆家院子里的梧桐树有好几枝从墙里伸了出来,光下的阴影打在地上错落斑驳。余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树枝被风吹得弯了点腰,叶子落了好几片在她脚下。
“小雅中午又来电话了。”是外婆的声音。
老头吸了几口旱烟,眯着眼。
“说是今早和余曾把手续办了,余余跟她。”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俩人咋想的,过得好好的怎么就离了呢。”
老头的旱烟抽的更凶了,那烟雾把空气都拨混了。
“现在这世道你都不看看变成啥样了,他们俩的事儿自个折腾去吧,咱把余余管好就行了。”老头说。
老太太闷头点了好几下。
兴许是听到脚步声,两个老人互相对视一眼止了话。余声慢慢从门外走进来,老太太立刻从板凳上站起。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外婆一面往厨房走一面问。
余声‘嗯’了下:“方杨车链子断了。”
外婆做的是清汤面,余声吃了两小碗就没胃口了。她回了里屋想去床上躺会儿,听到老太太在院里喊着‘余余嗳刚吃完别睡啊’又爬起来跑外婆房里看电视去了。
两个老人坐在院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外公喜欢晒太阳,外婆坐在一边又拉起鞋底。老头问厨房里买那么多菜干啥,老太太笑了起来说是余余的小学生送的。
那个下午沈秀的蔬菜摊生意很好。
梁雨在一旁帮忙,逢人问价递个袋子收个钱。梁叙从后院地下窖里往外搬了好几筐土豆胡萝卜,外头太阳火的他直冒汗。
“你今儿不去学画?”他瞥了一眼梁雨。
“周末余声姐休息。”小姑娘说到一半,侧头看他,“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梁叙:“……”
他没吭声转身回了院子,端过脸盆从桶里直接舀了水出来。男生双手浸水里粗暴的抽出来就往脸上抹,反复几回地面湿了一大片,洗完从院里晾衣服的绳子上扯下毛巾胡乱一擦又搭上去。
那会儿菜摊已经不怎么忙了,梁叙骑车去了学校。
他最近忙着练琴,除了家里的活儿平时都是待地下室,很多时候就在破沙发上将就一晚。他需要接些私活挣点外快,忙起来也更是日夜颠倒。
李谓和陈皮真去唰串儿了。
梁叙开了教室门,走进去坐在架子鼓前。他们这个乐队只有三个人,除了一些高难度的表演他挑大梁之外,基本上都是他们仨混搭合作。
他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空旷的房子里,梁叙敲着鼓,打了很久才停下。地下室没有窗户,空气很沉闷。梁叙起身倒了杯水喝,然后点了支烟躺沙发上。天已经很晚了,长假里的校园寂寥无人。
烟雾弥漫了他的眼睛,汗衫都湿了。
梁叙脑子里闪过那个单薄的身影,深夜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背着书包游荡在西宁的老街道上。那天是真的倒霉,他去火车站买午夜票,兜里一清二白。
他正蹲在站台外边想办法。
正巧陈皮来电话说他再不赶回来逃学的事儿就暴露了,他一个劲儿的抽着烟皱眉头。十一二点的西宁老站涌满了等车的人,神色焦急的样子。
“妈的,”梁叙啐了一口,“老子钱被偷了。”
陈皮在电话那边正出主意。
“小凉庄我今晚回不去了,老师那边你先兜着。”
梁叙说着,夹着烟的手挠了挠鬓角。他余光下意识的扫到斜后方一米处站着的那个女孩子,她穿着白色毛衣红色格子裙留着扫肩发,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在附近的小餐馆吃面。
一个女孩从外头进来,她站着仰头看墙上的菜单。过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到头顶有个小身影。他一抬头,女孩盯着他碗里看。
梁叙当时愣了,艰难的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