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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个。”

    十五懵了一下,抬头看人。堂少爷正看向他,朝他轻轻一笑,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头。十五眼睛眨了眨,再次低下头。

    秦夫人讶然道:“十五?你怎么也在这里边?”她看了眼主座的丈夫,又看了眼侄子,犹豫道,“这孩子不聪明,不懂伺候人。不如换个?”

    秦远:“就他了,合我眼缘。”

    秦夫人:“不是不想给你,是他性子古怪,不讨喜。还有多的是乖巧的呢。”

    秦远坚持中带了点恳求的意味:“姨,真的不行?”

    他这声姨出来,秦夫人便心软了。她又看了眼秦老爷,秦老爷却低头饮茶,并不表态。她想了想:“你想要,便给你就是了。再加上三四个人、配上丫鬟几个,一同与你。若有哪个不讨你喜欢的、没大没小的,直接与伯母说,再给换了。”

    秦远应了,秦二少爷笑道:“偏心呢,我们之前都要十五,太太就不给。”

    大少爷也跟着打趣:“表兄一表人才,十五给他是正好,给你是糟蹋了。”

    不过几个来回,十五的归属已定。

    数人笑起来,十五低头敛目,并不说话,没有讨宠、也不卖乖。茶点送上来,他便跟着旁人一同退下了。数个准备给堂少爷使唤的下人聚在一道,等主人们吃完聊完。众人百无聊赖,也不能喝酒打牌,不过小声说些闲话。堂少爷也不知在这儿呆多久,几人说起来也是日后共事一处,便有的没的说个几句。旺儿是其中年纪最大的,见十五一直沉默不言,而灯光摇曳,映得这少年愈发瘦削,面如冠玉,一双眼睛似含着水一般。他以为十五心中害怕,便出声道:“十五,那堂少爷看起来就是个好相处的,你别怕。”

    另一人说话带刺:“也不是小孩了,还要人哄?”

    旺儿骂道:“关你屁事,准你多嘴?”

    两人这么便吵起来了。十五置若旁闻,撑着下巴坐在台阶上望月亮。

    月亮高高的,温柔地铺洒开来,给滚烫的尘世披了层冰凉波动的水光。

    第02章

    堂少爷投亲,秦家热闹一回,一直到了夜深了才散去。

    十五他们没等多久,便被叫去收拾准备堂少爷的屋子。说是收拾,其实早就备好周全了。秦家向来不肯丢面子,为秦远准备的是一单独别院,其中装设都不比本家两个少爷差半点,连窗纱都是糊的新的。十五他们前去,不过是将秦远带来的行李收拾整顿一下罢了。秦远从南边远道而来,带的东西倒不少,书卷笔墨、玩物摆设都有,四季衣物俱全,光冬天的大氅就装了一箱子。跟着堂少爷前来以供途中伺候的几人都去歇息了,明日还得返程回去。几个小厮婢女将将收好,便有人来报,说主人们吃好喝好,堂少爷要回来就寝了。

    几个小厮便准备回外院睡觉去了。秦家姑娘少,秦夫人只有二子,都未成婚。多年前有过个姨太太,也早走了。秦夫人极厌京城子弟浸在胭脂堆中的习性,因此少用丫鬟,对大门二门之分也并不严格,大、二少爷身边都是贴身小厮服侍。但此时来的堂少爷是客,想必是习惯女孩儿伺候的。

    十五跟着走,走到一半,来了个人吩咐:“十五,你留下,表少爷点名要你呢。”

    十五:“我?”

    那人很不耐烦:“不是你还有谁?快快回去,铺床备着吧。”

    有几个年纪小的小厮偷偷闷笑,旺儿看了十五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十五:“我的铺盖全在外院,我睡哪儿?”

    那人哎了一声:“谁稀罕你的铺盖?怎么一点也不懂呢,快回去罢!”

    十五站了半晌,看见前边的小厮三两都走了,觉得自己独自站在这儿十分好笑,慢慢地回身去了。他不是不懂,秦家教子严格,两个少爷决不准与身边丫鬟亲昵,更罔论出入花柳之地了。两个少爷有时为了泻火或取乐,便背着人欺负身边的小厮侍从,这已成了下人间公开的秘密。还有些人为了点赏钱,巴不得主子拿他们泻火,恨不能自荐枕席。在大通铺睡的时候,便常有几人在夜里嘀嘀咕咕,说些有关的闲话。

    十五沉默着回院里,院中留了四五个丫鬟,已经煮汤点灯放冰准备妥当,连床都铺好了。见他回来,都有些讶异。

    十五闷声道:“他们要我回来。”

    几个丫头心了,都叹息一阵。为首的朱红想了想,不知从哪寻着个罐子给他:“可怜劲的,过会记得用着,也许能好受些。”

    十五小声:“谢谢。”

    院外传来一些人声,几个丫鬟都出门迎人问好。表少爷被送进来,他有些微醉,却还算清醒。退了众人伺候,独自进了自己的房内,只见床榻旁的软座上坐了一少年。那清俊少年穿着粗使小厮的青衣,正有些倦怠地撑着下巴发呆。听见秦远来了,便站起来,也不问好,沉默着笨拙地为秦远解衣。

    秦远低头瞧着他,十五的眉目清冷寡淡,就连替人解衣,都做得如同屈尊纡贵一般。秦远只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他将十五的手按了按,示意他自己来。十五便真的立在他前头,看着这人将外袍脱去。秦远将外袍搭在衣架子上,深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才平静些许,问他:“白日就见到你了,那时候晒得久了?”

    秦远的目光滚烫,含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看得十五浑身发麻。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嗯。”

    秦远:“你一晒就面红,我知道。”

    十五心想,你从哪知道的,面色却平常:“哦。”

    秦远定定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我吗?”

    十五莫名,对着秦远的眼睛看了半晌,似在回忆,最终肯定答道:“不记得,也不曾见过。”

    秦远仿佛浑身泄了口气般,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他伸手想碰碰十五的头发,却被少年一个迅速的偏头躲开。

    秦远:“……”

    十五递了个小罐子给他。秦远打开,里面是软膏。他本就聪明,再看十五的眼神,立马就悟了,当即有些窘迫:“不…不是要……你想什么呢?”顿了顿,又道,“才这么小,哪知道的这些?”

    十五面无表情地站着。他已经十六了,一点儿也不算小了。

    秦远将软膏放下,回身看十五还立在原地,一双黑亮的眼睛里看不出神色,隐约有些惧怕的味道。他又有些难过了,闷声道:“罢了罢了,睡吧,已经晚了。”

    话音刚落,十五飞一样窜出门,外室有个小榻,一般是供丫鬟睡着,半夜伺候起夜的主子的。十五跑出去就一滚,直接躺在了软塌上。可怜千里而来的堂少爷,还得自己宽衣解带、剪了烛灯,独自在昏暗的屋子里站了半晌,又凑着那雕花门旁的一些烛光,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