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更有什么了不得的呢!”
阿弦道:“如果真的能除去马贼,我劳累点也心甘情愿。”
老朱头气的在她肩头轻轻打了一下:“住口!你又不是刺史,也不是将军,更不是皇帝皇后……”他略一停顿,道:“咱们不当蒲家那种伤天害理的混账人,但也不用为了这天底下的人操心劳力,你真当自个儿是神佛菩萨呢?那满天神佛如果有灵,早显灵弄死那些贼人了,哪里等到你出手。”
阿弦双手合什求饶:“我就说了一句,就招惹出您这许多话来。”
老朱头道:“我说十句,你但凡能听进一句在心里,我也就能闭眼了!”
阿弦笑道:“又来了。”
英俊在旁听两人说到这里,忽然道:“方才你提起那蒲瀛之子,好像有话要说?”
阿弦意外,本来她未想将此事说给两人知道,不料英俊最能洞察人心,听出阿弦在提到“蒲俊”的时候,声音略显低沉,显是存着心事,他自然知情。
阿弦只得将对蒲俊的感觉说了,又道:“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明明看着那孩子还是个不错的,今儿在监牢里哭叫的也怪可怜的,但一见到他,就觉着浑身不自在。”
老朱头道:“该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这蒲瀛如此禽兽,小子是不是也从根儿上烂了?”
阿弦道:“伯伯,这话有些武断。谁说父母的品性如何,孩子就会如何了?有的是父母是大恶人,儿孙却一味行善的;当然也有那些父母是老好人,儿孙却行禽兽之举的,不能统一而论,否则容易错怪好人。”
老朱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这话有理,是我说错了。”
阿弦又看英俊:“阿叔怎么说?”
英俊道:“你当听过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听你说那还是个孩子,你也不必先入为主,只需多看多听,察其言观其行,必有所得。”
老朱头道:“看看,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说起道理来都文绉绉的。”
阿弦笑道:“我记下了。”
三人说了这许久,月上梢头,万籁俱寂。
阿弦道:“伯伯,明早我要喝双全汤。”
老朱头笑道:“知道了,东西已经泡制好了。”
英俊听他两人神神秘秘的,却并不多嘴,只回房安寝。
次日一早,阿弦便来叫英俊起床,英俊其实早就醒了,耳畔听到厨房里传来忙碌的声响,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十分奇异的香气。
阿弦伺候英俊洗漱了,扶他在堂下坐了,道:“阿叔,你知道双全汤是什么意思么?”
英俊道:“请指教。”
阿弦道:“一来好吃,二来养人,其实还有一件儿……不过暂且不能跟您说。”
才落座,老朱头已经捧了碗筷上来了,阿弦不忙吃,只先拿了调羹,把英俊跟前那碗舀了一勺:“阿叔张嘴。”
英俊略一停顿,果然张开口,阿弦将那一勺轻轻送入。
英俊含了,眉头微蹙,却终于慢慢咽了下去。
老朱头笑的怪异,道:“吃吧吃吧,不会毒死你。”
阿弦见英俊吃了那汤,又舀了一勺,这次汤里带了东西,英俊仍是含了,却觉着口中之物绵软而滑嫩,口感极为奇特,他皱着眉慢慢嚼吃下肚。
阿弦道:“阿叔,好吃么?”
英俊“嗯”了声。阿弦又连喂了他些其他的东西吃,英俊道:“你吃,我自己来便好。”
阿弦这才将碗勺递给他,自己埋头连吃带喝,呼呼有声,可见是先前馋饿的紧了。
英俊听着她吃的惊天动地,浑然忘我,不多时又叫老朱头再添一碗,英俊受了感染,渐渐放开心怀,那食物仿佛也“香甜”起来,不知不觉已吃了一碗。
阿弦将出门之时,老朱头拉住她,低低道:“可千万不要跟他说这汤是什么做成的。”
阿弦问:“为什么?”
老朱头道:“你若说了,以后他就不肯吃了。”
阿弦道:“这样美味,如何不肯吃?”
老朱头笑道:“你觉着是美味,可对有些人来说,是给狗都不吃的东西,你给他们吃,就像是侮辱一样,比当面儿掴他们脸还狠呢。”
阿弦目瞪口呆,见老朱头说的郑重,只得勉强答应,临走时候又问:“那么……我这样算不算骗阿叔?”
老朱头道:“反正也不差这一遭儿了,都是为了他好。”
竟忘了跟英俊扯大谎“认亲戚”这回事了,兴许是因为太过情真意切,已经当英俊是真“亲戚”,所以哄骗他竟有些于心不忍。
被老朱头提醒,阿弦脸上发热,忙忙地去了。
袁恕己昨儿审过蒲瀛后,今日天不亮,立刻派人前往豳州大营递送绝密公文。
不到正午,豳州来了人,其中一位正是先前照面过的雷翔将军,同袁恕己会面商议剿匪事宜。
那蒲瀛已经将沧城之外马贼经常活动的地点一一供认,且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雷翔看过后,赞道:“袁兄,你可真真是了不得,这一次若是将马贼一举拔除,可算是一等大功,将来就算朝廷有什么怪罪,也可将功抵过了。”
袁恕己道:“雷兄这话里有话?朝廷如何怪罪?”
雷翔拍了拍自个儿的嘴,才低声道:“其实也未必是真,只因你老兄来到豳州后,连杀了不少人,又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上回更且在招县杀了那九十岁的老妇,有些人看不顺眼,暗中兴许向朝廷参奏了。”
袁恕己笑笑道:“哪里得的消息?”
雷翔咳嗽了声:“我当然没有这般能耐,是老将军朝中有人,暗中通了点风声过来。”因怕袁恕己听了消息心里不受用,雷翔又挺胸道:“所以这次剿除马贼一定要得全功,有则将功补过,无则锦上添花!”
功夫不负有心人。
原来这蒲瀛算是马贼中的“智囊”,先前全靠他诡计多端,马贼才能在豳州如鱼得水,如今蒲瀛倒戈,马贼的首领是个有勇无谋之人,才一相遇,便给豳州军打的落花流水,死伤大半。
于是只能且败且逃,偏生原先的藏身之处都已经给蒲瀛供认不讳,因此竟是给人追着撵打,有几个见势不妙,化整为零逃窜,怎奈多半之人的身份也都给蒲瀛供了出来,但凡有敢回家乡躲避的,又给当地的官兵捉了个正着!
这一场飓风般的绞杀,持续了六七日,斩杀马贼无数,群匪或被擒,或死伤殆尽,从此再也不成气候。
连日来百姓们频听捷报,满城欢欣鼓舞,被生擒的马贼皆都押在府衙大牢,等战后统一斩首示众。
是日黄昏,袁恕己带着阿弦来至府衙大牢。
蒲瀛听到刺史来到,扑到栏杆边上:“袁大人,我已经如你所说,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你可不万万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