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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年忙道:“他也这样说过,只是毕竟为人臣,首要尽忠,这也是我的想法。”

    老夫人叹了声:“你倒是总维护着他,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给他描补……”虽然烟年身子骨有些单薄不尽如人意,但胜在性情通透聪慧,样貌又极出色,很得老夫人喜欢。

    老夫人停了停,试探问道:“烟年,晔儿的确也不是个爱风流的人,只怕性子太庄淡了些,你……偏也是一样的,当初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跟你婆婆还喜欢呢,说正好儿两个投了契了,正好‘相敬如宾,夫唱妇随’……”

    烟年不知她为何说起这些。

    老夫人眉心一皱:“今儿这里没人,索性我跟你说句实话,晔儿是不是哪里……愧对了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教训他。”

    烟年急起身道:“老夫人,当真没有。”

    崔老夫人凝视着她:“我自己的孙儿,自己知道,我自认晔儿是个举世难得的,但是日子过的好不好,其实是会透出来的,从你脸上身上,我觉着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

    烟年因近来少有进食,身子果然虚弱了,虽站在原地,却不禁微微摇晃。

    崔老夫人唉声道:“你若不说,少不得我再详细盘问他去。”

    烟年双膝一屈跪在地上:“老夫人,夫君委实是世间最好的,只是我、是我自己命贱福薄……”眼中的泪不由落了下来。

    崔晔不管是人品,相貌,性情,家世,就算在达官显贵才子诗人层出不穷的长安,也算是首屈一指,正是金龟婿的最佳之选。

    上品自是上品,一流也是一流。

    但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上品一流”就适合自己。

    崔老夫人听了这句,起初还不当什么,转念一想,突然心惊。

    第138章 白啦

    崔老夫人毕竟久于世道, 即刻从这极简单的一句话中听出弦外之音。

    老夫人微睁双眼, 看着烟年迟疑道:“你、莫非……”心里有个惊悚的想法,却无法形之于口。

    她只能紧闭双唇, 沉默而肃然地望着面前的孙媳妇。

    当初在卢氏悄悄地向老夫人说起烟年的时候,崔老夫人立刻就想起了那个气质温柔相貌出色的女孩子。

    因崔家跟卢家亲戚相关, 逢年过节等卢烟年时不时地会随长辈前来拜见,但不管是站在哪里, 或者跟多少大家闺秀同堂,烟年总会是最醒目的那个,就算她什么都没做。

    起初崔老夫人听人提过卢家这姑娘从小儿就有才名的时候,还并不怎么喜欢,心想女孩儿不必过于才华出众,因但凡是身负才情者, 心性未免会有些孤傲不群,不好相处。

    可当老夫人亲见了卢烟年之后, 才察觉这孩子果然是出身大家的女孩儿, 待人之可亲周到,所见者无不称赞。

    偏她又生得那个惹人怜惜的模样,且在老夫人跟前儿对答谈吐皆都极合心意。

    崔老夫人一扫心头成见,向来也是赞不绝口。

    所以当卢氏向老夫人提起要给崔晔求娶烟年之时, 老夫人几乎毫无犹豫就一口答应了。

    此刻室内,崔老夫人虽年高德劭见多识广,但此时却仍有些微微地心头跳乱。

    这是她一眼就相中了的孩子,自诩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哪里, 都是首屈一指无可比拟的。

    事实证明烟年的确极好,自从嫁过来后,相助卢氏操持家务,家中各色都料理的井井有条,同妯娌亲戚等女眷也从来一团和气,再挑剔的亲眷都挑不出她的不好。

    又因崔家世代为官,自少不了跟京城内官宦门第的相交。崔晔性情有些高冷,素来又不爱交际,跟许多府门的交击都是烟年在打理,又因她是这样的人品性格,那些官宦之家的太太姑娘们也都以跟她相交为荣,所以“贤内助”之称,当之无愧。

    且再往远处说,宫中太平公主是那样刁钻令人头疼的性格,见了她却亲和一团,由此,委实不得不赞服烟年的行事为人。

    两人都未开口的瞬间,空气似是凝窒。

    蝉鸣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高低起伏,是蝉们唱习惯了的调子,似显寻常。

    但那尖利的一声声透耳传来,好像一根根针刺,扎的人毛骨悚然。

    烟年站在原地,也觉着有长长细细地针从自己的皮肤刺进来,从两侧的太阳穴上扎进去,一直深深地到了脑仁中,于是所有的蝉唱都变成了尖利地惨叫。

    额头上的汗细细密密地顺着滑落,烟年无法承受,恍惚中叫了声:“老太太……”

    但是崔老夫人并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

    崔老夫人叫道:“阿福,阿福。”

    外头门口站着的贴身的老嬷进来:“您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道:“倒杯水,口渴了。”

    卢烟年恍恍惚惚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身将不存。

    老夫人看她一眼:“给少夫人也调一杯。”

    “是。”嬷嬷极快地用温水调了些许蜜。

    烟年上前接过来,奉给老夫人:“……您请用。”双手有些发抖,却竭力遏制。

    崔老夫人并未伸手,望着她纤纤细细的双手,这才发现她的确是瘦的异常。

    先前只觉着烟年消瘦憔悴,虽言语举止并不见大改,可总觉她精神上差些,所以当卢氏跟老夫人说是“有喜”之后,老夫人其实也忍不住惊喜了一下。

    但是现在多意细看,触目惊心。

    老夫人终于伸手接了过来,慢慢地啜了口:“你也去喝。”

    嬷嬷有将另一杯奉上给烟年,烟年接了过来,略沾了沾唇。

    “大爷回来了没有?”老夫人忽然问那嬷嬷。

    老嬷嬷看出她的心情好像不佳,陪笑道:“还没有呢,您可是有事?或许可以叫府里人去看看如今在哪里。”

    崔老夫人眼神变幻,最终却又道:“不用了。”

    她挥了挥手,那嬷嬷便自行又退了出去。

    烟年已又将水杯放下,又后退了几步,仍是敛手站着。

    老夫人仍觉口干心急,于是又慢慢地吃了一口,才缓过神来。

    她抬眸重又看向烟年:“你方才说的话,我委实不爱听,什么叫‘命贱福薄’?当初你婆婆跟我说起你好、要迎娶你的时候,我还赞你气质大方,品貌皆是上上,何况卢家的女孩儿,就算是当王妃太子妃也是体体面面绝不输半分的,若是嫁到我们府里,也更是崔府之福,怎么到你嘴里,就说的这样不堪了。”

    烟年垂着头,一声不响。

    崔老夫人缓缓地又说道:“倘若这话是别人说出来的,我定要让人打烂了他的嘴,但是是你说的,我就当你是自谦,就也罢了,但是‘命贱福薄’四个字,以后我不想再听到。”

    烟年垂手道:“是。”

    崔老夫人抬头,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