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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子在想事儿呢,不要扰他……对了,你说的厉害的大人是……”

    “当然是狄公狄老爷,你难道没听人说,他在汴州跟并州的时候,断案如神,名声在外。”

    “啊,是狄仁杰!”

    这是那天在户部的库房里,黄书吏跟那两个新鬼闲谈的话。

    当时阿弦因心心念念想着卢烟年之事,并未在意,如今听见这个名字,这才记起来。

    这会儿门口的侍卫哼了声:“狄仁杰?没听说过。”

    忽然身后有人道:“这位狄老爷的确是来上任的。”

    侍卫回头,却见是阿弦快步走出门来。

    侍卫忙笑道:“咦,十八弟,你莫非认得这位先生?”

    狄仁杰正也看着阿弦,双眸里流露温和笑意。

    虽然是初次见面,却像是早就认识。

    阿弦心里觉着奇怪,当着众侍卫的面儿,只好扯一个谎话:“是,而且袁少卿也正等候狄老爷呢。”

    侍卫们这才忙道:“原来如此,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狄大人快请入内。”

    狄仁杰一笑,向着两人拱手作了一揖,这才迈步进了大理寺的门。

    陪着下了台阶,两人往内而行,狄仁杰道:“多谢小兄弟替我解围,不知如何称呼?”

    阿弦道:“我叫朱弦,人家都叫我十八子。”

    狄仁杰面上笑意更胜:“原来果然是十八子。”

    阿弦诧异:“您知道我?”

    狄仁杰又是一笑:“何止知道。”眼底竟大有深意。

    阿弦不解这话,狄仁杰却问道:“那不知十八弟又如何知道我?”

    咳嗽了声,阿弦自不能说是听鬼们说起的,便笑道:“我常听人说起大人,说你断案如神,听说你要来,都欢呼雀跃呢。”

    狄仁杰笑道:“是么?我向来都在外地,本以为长安城无人知道我是何人呢。”

    阿弦便也笑道:“不是有那一句话么,酒香不怕巷子深。”

    两人对视,狄仁杰仰头笑了数声。

    说话间将到大理寺卿的公房,隐隐地,忽然听里头嚷道:“那你说怎么办?果然带人去搜周国公府?”

    正是大理寺卿的声音,带着愠怒。

    阿弦听两人果然起了争执似的,心头一沉。

    狄仁杰却不言语,只是又往前走了两步。

    只听袁恕己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大人何必这样瞻前顾后,若是宫里头责怪下来,大不了就我去担责就是了。”

    大理寺卿道:“你?梁侯案后,陛下就有些不待见大理寺,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你还要担责,你是不要命了?却也不要拉着整个大理寺下水!”

    阿弦咬了咬唇,快步往门口走去。

    正要进门,手臂却被人一把握住。

    却是狄仁杰出手拦下,他向着阿弦一点头,迈步进了房中。

    阿弦一怔间,便见狄仁杰徐步上前,竟拱手作揖:“这件事不如让下官来担责。”

    阿弦正迈步进门,闻言几乎被门槛绊了一跤。

    那边儿,大理寺卿跟袁恕己都怔住了。

    袁恕己回头,却不认得狄仁杰,只狐疑地打量他。

    室内一阵沉默,然后大理寺卿道:“你又是何人?”

    狄仁杰拱手道:“下官狄仁杰,参见正卿。”

    大理寺卿到底不比底下的侍卫们,愣怔之下终于记起。

    数日之前吏部就曾告知,会从外地调一人进大理寺,据说还是天后亲自下的旨意。

    所以“狄仁杰”这个名字,大理寺卿也是知道的。

    因是天后钦点的人,大理寺卿再看狄仁杰之时,目光中多了些审慎,他迟疑问道:“原来是你……你、你方才说什么?”

    袁恕己听他自报家门,却也隐约想起,这两天似乎听人说,大理寺将调一个新官儿过来担任空缺的大理寺丞一职。

    同时袁恕己也想起方才狄仁杰那一句,惊诧之余,饶有兴趣地看向此人。

    狄仁杰不慌不忙道:“下官听到正卿跟少卿因周国公府之事争执,下官斗胆,不如此案交给我来处置。”

    大理寺卿先前本想竭尽全力把袁恕己压下,没想到这边儿还没按下,又有一个不怕死的跳了出来,真真流年不利。

    “你……”大理寺卿定了定神,“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案子?”

    狄仁杰道:“据说是周国公掳劫官吏私刑囚禁……”他回头看了阿弦一眼,“方才这位小兄弟已经将内情告诉我了。”

    阿弦吃了一惊:这话从何说起,她哪里对狄仁杰说过半句?

    狄仁杰却只向她微微一笑。

    大理寺卿做梦也想不到,武皇后钦点的人居然要主动接手周国公的案子。

    但对他而言,这比交给袁恕己去横冲直撞要好多了。

    毕竟这位狄大人,是皇后钦点……这就是说,他是皇后的人。

    如果狄仁杰想要去办周国公的案子,这其中就有些微妙了,焉知这不是皇后的意思?又或者……皇后本另有安排。

    又加上袁恕己不依不饶咄咄逼人,大理寺卿实在没有更好的法子,索性顺水推舟,便将此案交给了狄仁杰。

    这边儿才商议妥当,那边儿吏部的递接文书便送到了。

    狄仁杰自去里间更换官服,外头,袁恕己悄悄地拉住阿弦:“这个人什么来头?你之前认得?”

    阿弦摇头,袁恕己道:“那你怎么就将案子告诉他了?”

    阿弦犹豫了会儿:“我并没有说,不知他怎么就知道了。”

    两人彼此相看之时,狄仁杰已经换好了官服,从内踱步而出,道:“听说还有一人陷在周国公府,就请十八弟同我一起去一趟吧。”

    袁恕己打量着这“新官”,虽看着一派诚恳可靠气质,心里却总有些不大踏实:“可要我随行?”

    “不必,”狄仁杰很是随和地笑笑:“既然是我来接手,少卿放心就是。毕竟少卿也算是当事之人,再行插手反而会授人以柄。以后审案的时候再请证供就是了。”

    袁恕己挑了挑眉,越觉狐疑:阿弦既然并未将此案告诉他,他又从哪里知道自己是当事之人?

    狄仁杰向他拱手一揖,对阿弦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弦其实早就想去周国公府,如今见天赐良机,更不迟疑,忙辞别袁恕己,同他往外而去。

    袁恕己在后目送两人离开,正满腹疑窦,身后传来大理寺卿幽幽叹息:“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这一把火,可别把自个儿烧死才好。”

    且说阿弦随着狄仁杰出了大理寺,带了数员差官往周国公府而行。

    阿弦看了他数眼,终于忍不住问道:“狄大人,敢问,你是如何知道国公府这案子的?”

    话一出口,忽然想起来,狄仁杰来的这样及时,却也十分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