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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湿头湿脚披着毯子进门,吓得色变, 忙叫人烧热水, 煮姜水, 自己拉阿弦入内将**地衣裳换了。

    桓彦范不敢离开,便趁此机会把玄影身上擦干, 又叫人取了伤药来给它的两只前爪敷了。

    “那会儿你一定是着急狠了, 但是在冰面上乱刨有什么用, 白白伤的这样。”一边上药, 桓彦范一边谆谆教导玄影。

    玄影乌溜溜地眼睛望着他,“呜”地一声,似乎是解释。

    桓彦范握着它的爪儿道:“知道疼了?不用怕, 我给你敷药后, 最好先不要乱动, 很快就养好了。”

    桓彦范自不明白,玄影冰面之举并非什么“没有用”,却是大有其用。

    玄影乃是极有灵性的黑狗,属于极阳,散血入水之时,阴魂见之自生畏惧。

    在玄影的相助下,阿弦才能这样顺利地救人上岸。

    桓彦范虽不明白, 却无减他对玄影的喜欢:“你这狗儿,起初看着的时候觉着丑绝,现在,倒也顺眼起来了。丑也丑的这般可爱。”

    玄影觉着他的眼神跟品味皆有问题,遂将长嘴放在地上,闭上眼假装睡着。

    ***

    阿弦喝了姜汤,又洗了热水澡,虞娘子兀自不放心,叫人去请了大夫来。

    小院里很快又飘起熬药的苦味。

    不知是不是落水损了元气之故,还是方才洗澡更衣等太费力气,阿弦身上懒懒地,竟觉着发倦无力。

    桓彦范小声道:“我算是知道了,以后不敢再叫你一起往外头玩耍了。”

    阿弦道:“怎么啦?”

    桓彦范道:“你有这随时见鬼的能耐,又且如此豪勇,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不知如何交代。”

    阿弦觉着这话有异:“跟谁交代?”

    桓彦范故意想了想,道:“大概是跟尚书奉御罢。”

    阿弦“哈”地笑了出声,却又忙忍住:“你再胡说,以后可真不能随你出去玩耍了。不仅如此,你我的关系也岌岌可危。”

    “这话说的,”桓彦范啧啧,“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阿弦徐徐道:“皇帝跟太监的关系。”

    桓彦范知道她是拿先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典故揶揄,一时也笑了出声:“这种关系我也不是很稀罕,不要也罢。”

    ***

    虽然有惊无险,但桓彦范深知这经历的凶险,很不放心,特意吃了晚饭,见阿弦举止如常,这才告辞。

    但就算有桓彦范的仔细看护,虞娘子的详细照料,这夜,阿弦仍是迅速发了高热。

    她本困倦之极,但只要一合眼,人就好像仍回到了灞河之中,跟那样子可怖的水鬼贴面纠缠。

    几次从梦中吓醒过来,浑身的冷汗将褥子都湿透了。

    阿弦却怕惊醒了虞娘子,害得她又担心,便咬牙不吭声。

    只有玄影察觉不对,忧心忡忡地站在榻边上,时不时地拿嘴舔阿弦有些汗湿的掌心。

    勉强地熬过了子时,身体的不适却更严重起来。

    阿弦恍惚之中,却见一道影子在眼前飘忽。

    模模糊糊中,阿弦道:“阿叔……”

    定睛之时,却并不是崔晔。

    而是贺兰敏之。

    敏之默默地看着阿弦,忽然冷冷地笑了笑。虽然是在暗影之中,他的容貌仍是如此明艳勾魂。

    阿弦的心里清醒了几分:“殿下……”声音微弱,忍着想要咳嗽之意:“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我恨不得给你跪一跪,你还有脸问,”敏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咬牙切齿,“人鬼有别,若是我常常跟在你身旁,以你这种特殊的体质,岂不是会死的更快些?你倒是好,自己跳到水里去跟水鬼亲热,早知道你有这种嗜好,我又何必躲开?”

    阿弦听他说什么亲热,嘿嘿想笑。

    但敏之一个冷心冷血的人,居然竟会为了她的身体着想,阿弦心头微暖:“殿下,多谢你。”

    “呸!谁要你谢。”敏之愤怒。

    阿弦忍不住咳嗽了声,敏之忍了忍,暴躁道:“你自找的!是不是扔一条狗下去你也都舍命去救,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好端端扔狗子做什么,”阿弦叹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关天的,谁也不能袖手旁观。”

    “我就能!”敏之更加愤怒。

    “哈,”阿弦不由笑了声,“是,不过殿下是非常之人,当然会为非常之事。”

    “少废话,你才是非常人,这天下类我的人多,似你这种傻子,却是万中无一!”

    阿弦闭了闭眼,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反驳了,甚至分不清此刻是在梦中还是清醒。

    敏之瞪着她,鬼魂不会有泪,但敏之忽然感觉双眼潮湿。

    阿弦强撑着又看了他一会儿,喃喃不清道:“殿下,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敏之不答。

    “是报仇吗?”眼皮十分沉重,声音更像是叹息,“我知道,会报仇的,为殿下,还有阿叔……”

    敏之靠前,却发现她呼出的气息变作白雾,于是忙又后退两步。

    他遥遥地看着阿弦合了双眼,似昏似睡,孤寂的身影像是一道静止的剪纸的影子。

    玄影仍是立在床前,它看看阿弦,回头又看向敏之的方向,眼神惆怅。

    ***

    次日,阿弦醒来已日上三竿,下地之时,仍是头重脚轻之感。

    虞娘子道:“脸色很不好,今日不如不要去部里了。”

    阿弦道:“昨日才是休沐,怎好不去?我没事。昨儿又喝汤水又吃药,哪里还会有事?没那么娇弱。”

    慢慢地吃了一碗姜丝蛋花粥,便上车前往户部。

    一个上午,阿弦都未曾离开过公房,直到中午时候,外头忽然响起喧哗的声响。

    阿弦起初并未在意,直到一名书吏兴冲冲而来,惊喜交加:“女官且快出外。”

    阿弦半步也不想动,见他来的着急,才缓缓起身:“出了何事?”

    书吏笑中带了几分恭敬之色,雀跃道:“外头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呢。侍郎正在对谈,请您出去相见。”

    阿弦疑惑,只得缓步出外,随之来到许圉师房中,尚未进门,就听得里头一声豪笑,有人道:“若不是贵部女官相救,程家的天就塌了,我亲自前来道谢自是应当的。”

    书吏禀了声,阿弦入内,却见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坐在许圉师旁侧,生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气派非凡。

    许圉师见阿弦入内,忙起身道:“阿弦,这位是卢国公殿下,快来拜见。”

    “卢国公?”阿弦虽然身子不适,脑筋却还灵光,且“卢国公”三字于她而言意义非凡,呆呆问道:“莫非您是……开国大将军、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卢国公程咬金程大人的……”

    这人仰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