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你这个模样儿,倒的确比先前好看多了。”
阿弦嗤之以鼻,忽然想到这不是置气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敏之道:“我知道你不可能夜不归宿,又察觉……”
“察觉什么?”
敛了笑,敏之道:“察觉你的气息有异,微弱的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所以猜到你可能出事了。”
阿弦道:“那你可知道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儿?”
敏之摇了摇头,试着伸出手指碰一碰她的叶片,忽然又极快地缩手,皱眉道:“奇怪。”
阿弦问:“怎么了?”
“这花……”敏之皱眉。原来方才试着碰触花朵的时候,却觉着这花上像是有一股吸力,几乎让他身不由己地要扑了上去,敏之警觉:“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听阿弦将白日发生之事说罢,敏之惊疑道:“我也听说了崔府所开冬日牡丹的奇事,但是这崔府不是任何鬼魂都能进来的,所以不知究竟,但是照我看来……”
阿弦呆呆听着,敏之道:“这个……不是偶然而开的花,像是有人故意布下的。”
“这又是为什么?”
敏之谨慎地说道:“这花就像是一个容器,会吸食魂魄容在其中。”
“吸、吸魂?”阿弦惊。
若真如敏之所说,如此可怕的牡丹,怎会在崔府开放?莫非……是要吸什么人的魂魄?那到底……
敏之又说:“先前崔晔离开府中,我才得以进来,这样夜晚他去了哪里?”
“阿叔出府了?”阿弦也诧异起来。
敏之道:“你也不知他去往哪里?”
见阿弦摇头,敏之抬头看了看远处:“不过,我方才看见花园外有人看守,可见他是个谨慎的人。”
“嗯?”
敏之又看向她:“你如今魂魄在这花儿上,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手贱之人一把将你薅了,我看你连鬼都做不成,只怕要就此魂飞魄散了。”
阿弦忙啐:“乌鸦嘴,还不住口!”
敏之笑道:“不管这花儿是何人所布置,既然生在崔府,自然是要害崔府的意思了,所以竟然是你替崔府挡了灾了。”
阿弦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倒也罢了。”
“什么罢了?”
阿弦黯然道:“没什么。”
敏之打量着她:“你不用担心,崔晔在这个紧要关头出门,必然是有可靠的救兵,还需要他亲自去搬的那种,所以你放心,只要他回来,你就得救了。”
有些冷,阿弦吸吸鼻子:“哦。”
“你怎地并不觉高兴?”敏之惊奇地问。
阿弦道:“我忽然觉着,这样也不赖,至少……至少比一枚棋子要强。”
“棋子?”敏之挑眉,“你怎么了?”
阿弦耷拉着脑袋。
崔晔跟康伯所说的那些话,句句似大有内情。
虽看似简单的话语,底下却一层层波澜,让阿弦想要深思,不敢深思,其实也想不通。
敏之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因见阿弦着实忧郁似的,便故意道:“对了,我先前进府的时候,看见夫人守在你身旁呢,像看着亲生女儿般情深。”
“嘿嘿……”阿弦才一笑,笑便如水化冰,戛然而止。
阿弦想起了之前令她悬心的那件事:
——“韦江品貌端庄,同我家又是亲故,正是天注定的大好姻缘,我已请人择好了黄道吉日,这门亲事就如此定了。”崔夫人端坐在上,肃然地说。
“这正是亲上加亲,天作之合。”接口的是韦江之母,笑的双眼眯起。
白日进府,崔夫人握住她手笑语晏晏的时候,阿弦眼前所见便是如此一幕。
第239章 接旨与护花
敏之在旁看着阿弦发呆的模样, 若不是忌惮这花儿厉害, 只怕要伸出手指戳一戳。
“怎么了?”他笑吟吟贴心地问。
阿弦道:“没什么,想到一件喜事。”
敏之眯起眼睛:“一定不是你的喜事了。”
“你怎么知道?”
敏之笑道:“如果是你的喜事,怎会一脸如丧考妣。”
阿弦并没有玩乐之心,苦苦一笑, 感慨道:“这人世间的事可这真难说,让人想不透,猜不着。”
敏之道:“这才是人世间的乐趣所在,若一切都能一眼看到底,提早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乍一听甚是可笑, 但仔细一寻思, 却竟也有其道理。
“但是……我还是想能提早多知道一些。”阿弦若有所思地回答。
敏之道:“你想知道什么?”
阿弦又想挠头,却动作不便,敏之见状,小心弹起手指,在她的花瓣上飞快地轻撇了一下。
阿弦诧异地转头:“别碰, 若是把你也吸了进来该怎么办?”
“你是嫌会太挤么?还是怕整天跟我朝夕相对?”敏之笑。
阿弦认真考虑了会儿:“都有。”
敏之又在那深红色的花瓣上弹了一指头,阿弦气道:“干什么哩?”
敏之笑道:“之前人鬼有别, 我想动你都不能呢,这会儿总算天助我也, 竟给了这般一个良机,当然要趁机多打两下。”
阿弦怒视。
敏之又笑道:“你放心,这容器也是有限的, 且这其中似乎有些玄妙之处,非我能参透的范围,我会适可而止,不会有危险的。”
阿弦这才定神。
敏之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呢?”
阿弦凝神想了会儿,认真道:“我想……想知道的太多了,我想知道……”身世的惨痛如潮水澎湃,阿弦转开话锋,“比如如果早知道你喜欢的那人并非真心待你,就可以早点不喜欢他了,又比如知道在意的人会受到伤害,就可以早些告诉他,让他……”
敏之原本还想嘲笑她又想到陈基之事,听到最后一句,却没了嘲弄之心。
气氛有些凝重,阿弦望着敏之,迟疑道:“其实……早在之前,我就看见了……看见你离开长安,但是……”
敏之抬眸,微微蹙眉。
阿弦忙道:“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一去……会有人害你,是真的!”
“我知道。”
“你……知道?”
敏之微笑道:“我相信你所说。但是……就算你当时告诉我我的下场会是被贬离长安,我也不会听的。”
自嘲地一笑:“他们叫我疯子,我自己又何尝不觉着自己是个疯子?就算你告诉一个疯子他会被贬,会被杀死,对当时的我而言,只怕会更加喜欢而疯狂。”
阿弦愕然:“周国公……”
敏之道:“所以你不必自责,更不用后悔。因为对我而言,结局都是一样的。”
“不!”阿弦心头一紧。
此时心底竟闪现出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