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个女中翘楚,不过……到底她没什么家世根基,又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贤儿毕竟是个王爷,贸然定下了她,恐怕越发会惹人口舌,不知对贤儿来说这是好事坏事……”
高宗不由脱口而出:“这个皇后放心就是了,对贤儿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话未说完,蓦地止住。
武后却已经听得分明,瞥着高宗道:“哦?陛下怎么知道?”
高宗咳嗽了声,故意转头看向旁边宫女:“给朕拿杯茶来。”
这才回头笑道:“有道是知子莫若父,我了解贤儿的心性,知道他跟十八子必然是会合契的。”
武后也同样笑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贤儿自个儿向陛下求了什么呢。”
高宗面上略有些尴尬之色。
武后却又道:“不过陛下莫要着急,儿女的亲事乃是大事,草率不得,臣妾先再命人详细查一查十八子的身份来历,另外,也再多点儿时间看看有没有更合适沛王的名门淑媛,总之会仔细斟酌,务必得个皆大欢喜,陛下觉着如何?”
这话说的煞是动听,且又在理。
高宗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就交给皇后了。”
两人说罢此事,武后道:“今日坐了半晌,陛下必然也乏了,还是先好生歇息。”
高宗道:“皇后呢?”
武后道:“今冬南方暴雪,还有几分紧急折子,待臣妾看过了再歇息不迟。”
高宗叹道:“有劳皇后了。”
武后起身,正好宫女端了茶来,她便亲自接了过来,奉给高宗,又温声道:“能为陛下分忧,让陛下得以专心养好龙体,臣妾劳累些也是甘之若饴。”
***
武后离开皇帝寝宫,一路往含元殿而去,将到殿门口,却见有个人立在彼处。
牛公公远远看了一眼:“那是明大夫。”
武后原本若有所思,眉心微蹙眼神沉沉,见是明崇俨在彼端,神情这才放缓。
此刻明崇俨也已看到凤驾来到,因转过来躬身相迎。
武后道:“爱卿在这里站了多久?为何不入内等候?”
明崇俨道:“方才在内等了片刻,以为娘娘不会回来,正想先行出宫。”
武后微笑道:“本来想顺势一歇,不过……想必是跟爱卿心有灵犀,幸好来的及时。”
两人说罢,武后先行进殿,明崇俨跟随身后,牛公公早叫宫女备了热的参茶送来,自己却十分识趣地退下了。
武后在书桌后坐了,道:“爱卿可是有什么要事?”
明崇俨道:“有一件事,不知是不是要事,但却可以称之为异事了,臣思来想去,想不明白,然而娘娘聪慧绝伦,只怕会为臣解惑。”
“哦?但愿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你说就是了。”武后笑着抬头,望着面前相貌俊秀的青年。
目光相对,明崇俨微微一笑,继而敛了笑容道:“之前臣夜观天象,曾发现紫薇垣星光紊乱,似乎有一枚小星若隐若现,星芒带赤……”
天象之中的紫薇垣,寓指皇宫,乃是帝星命照之所。武后没想到明崇俨说的竟是此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是客星犯紫薇吗?”武后皱眉问道。
客星照犯紫薇,分为两种,一种是瑞星,一种是妖星,前者寓意吉祥,至于后者,自然是说对皇帝有碍。
“是……”明崇俨回答,神色却有些迟疑。
“主何吉凶?”
“不知,但是……”明崇俨皱眉:“星芒带赤,赤者,血光也。”
武后屏息,虽此刻左右并无宫女跟宦官,武后仍是压低了声音:“帝星有血光之灾?”
明崇俨道:“臣想不通的正是这点儿,那星芒十分晦暗模糊,臣几乎也不确定所看有没有误,更不知克星是吉是凶,血光之灾的是帝星还是……”
含元殿内一阵沉默。
武后的手指在桌上无声敲动,片刻道:“今天那个阴阳师……阿倍广目,爱卿觉着此人如何?”
明崇俨道:“不可小觑。”
武后道:“他虽是倭人,却对我大唐的习俗烂熟于心,按理说大不该在这种吉庆之时演那种鬼气森森的子夜蝶舞,你说……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明崇俨摇了摇头:“此人心思深沉,臣也猜不透。”
《子夜》曲中那翩然乱舞的蝶影在武后的眼中扇动翅翼,影乱纷纷。武后道:“如果是客星来犯,如果这客星乃是妖星,倒是跟这阴阳师阿倍广目……有些契合。”
“亦或者如此。”明崇俨回答,眼中疑惑不散。
武后忽然脱口道:“但是……还有一件事。”
明崇俨道:“何事?”
武后屏息,如果说是紫薇垣血光……好似,是有……
某一幕从心底不期而至。
——暗影之中金光闪烁,那人额头流血满面惨然。
但很快地,武后摇了摇头,将这一幕挥去。
心情烦乱之下,想到方才高宗对自己所说的李贤亲事一则。
虽然高宗说是他自己的意思,但武后何许人也,如何能看不出其中蹊跷。
高宗就算对李贤的亲事上心,但以他的性情,绝不会将主意打到阿弦的身上去。
毕竟对高宗而言,如果是要配儿女们,首要的自是朝中权贵大臣们的子女,或者是士绅郡望之后,他绝不会想到十八子那种特立独行毫无根基的女孩儿。
何况对高宗而言,直到现在,在他心目中或许都不认为阿弦是什么“女孩儿”。
所以,如果不是李贤自己开口,武后想不到高宗会意指阿弦的其他理由。
倘若紫薇垣动荡,会不会……也是应在沛王李贤的身上?
武后忖度,却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诉明崇俨。
明崇俨见她不答,也并不追问,只话锋一转问道:“娘娘,臣大胆再问一句,今日在宴席之上,可曾有什么事发生?”
武后一怔:“嗯?”
明崇俨道:“十八子可是被娘娘叫了去?此后她直到散席都不曾再现身,想必是有事。但是除了十八子外,后来崔天官却也无端离席……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阿弦,武后面有不虞之色:“十八子桀骜不驯,出言冒犯……”
想到当时情形,武后眼中又泛出暗沉之色:“饶了她的性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明崇俨道:“娘娘……对她做了什么?”
武后紧闭双唇。
想到在麟德殿偏殿内的情形,被阿弦一句话激怒,甚至来不及去想,那黄金暖炉已脱手而出。
也许……是因为太过失望了,从来没有这样“苦口婆心”般的对待一个人,想要她按着自己指引的康庄大道而行,但她偏如此的不争气,非但不肯从命,且又这样执拗抗拒,居然还敢……大胆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