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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才会做的肤浅把戏, 越是根基深厚的高门大族,累世百年的鼎盛世家, 行事越是低调,从不会以弄得半城轰动来博取什么风光与颜面。

    那种尊贵早是骨子里所带的,而他们所结交掌握的, 也从不是靠一两场酒席就能轻易笼络的人脉。

    士族之间, 同气连枝,甚至在大唐开国之初, 以太宗李氏的威严,尚且无法压那些簪缨累世的士族一头。

    而对五姓之一的崔氏而言, 行事勤勉缜密,慎养其身,俨然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所以就算是年下, 所邀请者也不过十数人而已,其中甚至有一半儿是长安之人所不认得的。

    然而能在这般重要大节,得进崔府赴宴的,又哪里是等闲之人,除了同是崔氏的一些亲族叔伯子弟, 比如秘书少监崔行功,户部右丞崔知悌,黄门侍郎崔知温,清河崔氏的崔詧之外,中书令阎立本,卢国公程处嗣,淮安王之子李孝逸,尚书左丞赵仁本,户部侍郎许圉师,出身陇西李氏的御史中丞李昭德,监察御史陆元芳,以及大理寺少卿袁恕己,少丞狄仁杰等皆都是座上客。

    这些人有的官职显赫,有的虽非高官厚禄,但却也都是一个个不容小觑、熠熠生辉的名字,他们在现在或者不久的将来,陆陆续续皆会成为扛鼎李唐江山的举重若轻的人物。

    除了素来相交的亲眷朝臣,李氏皇族也自不可或缺,太子李弘虽在病中,仍命人送来贺礼,沛王李贤,英王李显,殷王李旦均前来赴会,当然也少不了太平公主。

    对太平而言,她并不关心官场或者朝堂上的人际交往,自从那日皇宫饮宴后,让太平挂心的只有一件事,她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皇宫,只可惜武后看的甚严,直到今日才总算得了机会。

    ***

    太平之所以着急来崔府的一大理由,当然不止是要贺年吃酒凑热闹而已,最主要的,是她想趁此机会见一见阿弦。

    太平笃定的认为,阿弦一定不会缺席崔府的饮宴,然而事实上她差点儿就失望了。

    虽然崔晔一早儿就同阿弦说定了,但阿弦本是不愿前往崔府的。

    一来,是因为那天袁恕己无意中喝破了她跟崔晔之事,阿弦觉着无法面对卢夫人以及崔府众人。

    二来,因宫中冲撞了武后,虽然当时只被黄金手炉砸破了头,但阿弦觉着以皇后的心性,只怕不会轻易饶恕她……毕竟已经下过几次狱了。

    阿弦虽并不惧,然而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她很该缄默低调些行事,更加不好再跟崔晔过从甚密,倘若去赴崔府的年酒,在武后看来,岂不是像是一种挑衅?

    她当然已经习惯了“挑衅”武后,然而崔晔不一样。

    阿弦怕会“祸水东引”,不如暂且收敛。

    故而事先阿弦同崔晔说明不会前往。

    崔晔听了她的回答,摸了摸阿弦的头:“你能想的这样仔细,我一则欣慰,一则……”

    阿弦道:“怎么?”

    寻常人家的子女,若无意外通常会得到父母的呵护关爱,然而面前之人非但无法享受双亲的呵护,反而屡次受害,甚至每每有性命之忧。

    如今阿弦能想到这点儿,一来是因为挂心崔晔,才不愿“连累”他,这是她对崔晔的关护之意,足见情深。

    但另一点,却是因为忌惮武后。孩儿忌惮着那个本该是她生母的人,岂不是天伦惨剧。

    崔晔不想说破,那样只会让阿弦本就饱受折磨的心更沉重些,他只是笑道:“没什么,但是你不必担心,倘若连你去崔府都要畏手畏脚,无法成行,那以后还怎么娶你?”

    虽然确定跟崔晔两心相许,可是当面听见一个“娶”字,阿弦顿时觉着似乎倾身靠近了旺盛的火炉,脸上也很快滚烫起来。

    崔晔笑道:“脸如何这样红,是在想什么?”

    阿弦道:“没想什么。”

    “果然没想?”崔晔轻轻托着她的腮,在那红扑扑甚是可爱的脸上亲了口:“我说要娶阿弦,阿弦都没什么异议,既然如此那就是答应了?”

    阿弦的心怦然乱跳,竟有一阵莫名的惶恐。

    ***

    这日,阿弦仍在左右为难,却有个人喜气洋洋地来到,原来是桓彦范,他下马进门,远远地就笑说:“怎么没有动静,还没有梳妆打扮好么?”

    阿弦从屋里跳出来:“你怎么来了?”

    桓彦范躬身举手,行了个大礼:“小的自是来为女官大人保驾护航的。”

    “哈,”阿弦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唱的哪一处?”

    桓彦范道:“崔二哥事先叮嘱了我多少次,让我今日陪着你前往崔府,便是提防你别扭不肯去,平白扫人的兴致。”

    阿弦这才明白他为何而来:“我哪里是扫兴,只是怕我去了反而惹祸。”

    桓彦范道:“主人家尚且不惧,你怕什么?再者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的运数所至,就算你躲在了狗洞里,也依旧会躲不过,如果真的福星高照,就算你在皇宫里跳脚,也依旧是顺风顺水。”

    阿弦听着又想笑,桓彦范这话却仿佛歪打正着,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桓彦范见阿弦瞪着自己,便又催促道:“快些收拾,你若不去,我也不得去呢,正好沾你的光,今天也去看看大家子的热闹。”

    他不由分说把阿弦拉住,又见虞娘子门边带笑,便道:“姐姐快给她收拾收拾,又不是要嫁人,干什么羞答答的。”

    顿时又惹得阿弦脸上飞红。

    往崔府的路上,桓彦范道:“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阿弦的伤势未愈,又偏伤在额头,很是显眼,因此连日里便用抹额遮挡。

    幸而长安的游侠儿、浪荡纨绔子弟们多,他们的装饰打扮新奇各异,有时甚至引得城中少年们竞相效仿,是以阿弦这样装束也并不觉着突兀。

    ——今日阿弦身着淡绿常服,额前便是一条嫩鹅黄的丝絩系带,正好把额角的伤挡住了,不料桓彦范仍是一眼看了出来。

    阿弦道:“是我不小心,走路撞着了。”

    桓彦范道:“撞在柱子上,还是真的撞克到什么?”

    阿弦笑道:“小桓子,你说话越发有趣,竟像是在咒我。”

    桓彦范道:“我是在关心你,你却不知好人心,我算计着离你上次出狱有一段时间了,照你这跳脱惹事的性子,保不齐……还要我跑腿呢。”

    阿弦愕然,继而啐道:“呸,你这乌鸦嘴,我好着呢!”话虽如此,心里却啼笑皆非,上次冲撞皇后回到家中,阿弦自己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大年下的又要再闹一场,谁知竟平安无事。

    两人来至崔府门口,却见门前车马并不繁多,一辆辆马车、轿子,井然有序,崔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