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啊,那不是要翻过死人谷?”范二媳妇一愣,劝道,“夏姑娘你听我一句劝,这归云山脉不是普通人能够闯得过去的,翻过山岭的人屈指可数。
哪怕是俺们,虽说住在这山腰上,平日的活动也不太敢走出这个山头!山间晚上瘴气又多,这么多山,每座山据说都有吃人的妖怪……俺这是为你好,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没事,我心里有数。”夏云谢过了范二媳妇的好意,又寒暄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已经斜阳西沉了。
“诶,大娘——”夏云叫住准备做晚饭的范二媳妇,“能麻烦你匀件干净的男装么?”
当晚,吃了乔安月亲手做的晚饭后——夏云明白乔大小姐完全是不信任范家媳妇能够做出什么“能下咽”的食物,于是打着“怎么能够光麻烦主人”的旗号硬是从范二媳妇手上抢过了锅铲。
——夏云当着乔安月的面把那套要来的男装改得同乔安月一般的贴身大小,把衣服往乔安月面前一搁,“明早上路的时候换上。”
“诶?”
“看什么看!你真的觉得你这套小姐衣服能够走山路啊!”夏云毫不客气地扯了扯乔安月身上的女装,“就你这身,走平道可以,山路……还是免了吧。”
“我不会。”乔大小姐回答得干脆。
大小姐嘛,穿衣打扮都是有丫鬟服饰的,她出门的这段时间能够自己把女装穿好就是天大的进步了。
“我只教一遍。”夏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巴里吐出这四个字。
于是次日清早。
终于圆了洗澡梦想的乔大小姐穿着黑布白襟的短衫正襟危坐在一张瘸了一条腿的凳子上。
柳木梳子,沾了点水,顺着长长的头发从头到尾滑了下来,夏云左手收束着乔安月瀑布般的秀发,右手一点点地顺开交杂着的发丝,那股异香再次扑鼻而来。
良辰美景。
夏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四个字。
“我看还是把头发给绞短吧。”夏云略觉尴尬,连忙干咳了两声,岔开自己的思绪,嘴里不着调的说,“绞了就不用梳头了,多好啊。”
乔安月:“……”
夏云的手很巧,何况束的是男子的发?不一会儿的工夫她便把方巾规规矩矩地戴在乔安月头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好了。”
拿了范二家新准备好的包裹和干粮,夏云偷偷把一些碎银子放在枕头下面。
范家虽然不求回报,她夏云却没这个这么厚的脸皮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
“你不是没钱了吗?”乔安月奇道。
“我这是保命钱!”夏云翻了个白眼,“万一碰上什么事,这可就是救命的家伙了!”
两人这么拌着嘴,刚走出门了一步,就看见达子——大名范达,其实是范二的亲侄子,二十出头——正拿着斧子对着一堆木头劈柴。
平淡无奇的凡铁,上面甚至还有点锈红的铁斑,被握在最普通不过的樵夫手里,一上一下,挥、砍、拦、切、劈,一举一动行如流水,分明是再不过的循环动作,却隐隐带着波涛层层跌进的意味。
夏云的脚步生生钉在了原地。
这个动作……颇为眼熟。
她冷不丁地把包裹往乔安月怀里一塞,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对着范达的声音略带颤抖,“你……这劈柴的招式,从哪里学来的?”
*
与此同时,京城城门大开,一匹黑马驮着身穿白色长衫的男人缓缓出了城门。
那男人把头顶上的马兰坡草帽往下一压,掏出揣在怀里的小瓶子,里面的食香蛊公虫正对着一个方向不停地晃动着自己针尖般细小的小足。
男人嘴角微勾,脚踩马镫,重拍了一下马屁股,低喝一声:“驾!”
作者有话要说: ……哎,想剪回短头发,多方便啊……
编山歌边写边笑2333然而又不能不写,觉得直接把这本书的画风拉得更加下里巴人了hhhh
下章直接场景切……(我觉得我写文自带剪辑功能orz……果然剪辑的坑不能入……)
另:看到一句话觉得挺合适的:愿你们收笔入盖的刹那,有如侠客刀剑归鞘的骄傲……看文的小伙伴如果有高考的话高考加油!考试期间不要看文了!!!(主要是觉得高考不太可能看文所以就提前祝福了2333)
第28章 师傅
“你这招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范达冷不丁听见夏云这么一问, 本来“这就走了啊, 俺送送你们呗”这句道别话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噎了一下, 在夏云的催促下才生生转了个弯, “没啊,俺们这儿都这么劈柴啊。”
“不可能!”夏云脱口而出。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 连忙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不可能,”她一把夺过范达的斧子,掏出一块干木比划着,“寻常人家劈柴都是这样——”
斧子在空中从上往下卡在了圆木的一面, 夏云握着斧柄, 连斧带木头地往空中一扬,随即重重往下一劈!如此反复多次,那木头才从中间一点点裂开。
“这样一点一点的来借力劈开, 如果碰上更粗一点的木头, 十几次的重复也是有可能的。但你们的动作……”
夏云又取出一块木头, 立在地面上,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
左手上的斧头宛如一道巨大的浪潮,以吞没一切之势袭向那块圆木!
***
“世上万物, 皆是有始有终。”
男人指向那块木头,对着旁边拿着与自己身量完全不相符的小夏云温和地笑道,“你看这木头,看上去几无二致, 但如果你真的对它足够了解,你就能找到中间最为脆弱的点。
弱点即为薄弱之点,不仅是人,物也一样。”
男人年过四旬,但眉眼间略带一丝疲态,发鬓发白,看起来离天命之年不远了。
而夏云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看起来不过是五六岁刚刚启蒙的年龄,头发似乎是男人为她扎的,东倒西歪,没个正行,肉乎乎的小手甚至连斧柄都握不全。
男人握住小夏云的手,斧子对准了那个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切点,就这样轻轻按了下去——
木头像遭到了惊雷一般裂出了一条横劈中间的龟纹!
“这一招,叫‘惊涛’。”
男人的手没有停歇,而是接连拿起下一块木头,手上的力道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就像是连绵不断的海浪,下一斧与前一斧中间衔接得浑然天成,还没等小夏云反应过来,第二块木头也裂开了。
“海浪是无始无终的,这力道也是一样。”男人缓缓教导着,“起伏之间,潮汐自有定数,‘惊涛’后边跟着的,是‘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