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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都不光是因为你。”

    泉子隐约觉得,刚才自己说得有点过了,蔡烺这种思维天真、不谙世事的人,总是让他格外头疼。

    “如果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参与到这场战争里。”蔡烺抬起头来,粲然一笑,双眸深处有银光点点,“如果我有那个能耐,以各种阴谋权术笼络人心、扭转局势,使大权在握,让他们谁都不能动你丝毫,甚至让你也不得不屈从于我……你是不是更希望我能变成那样?”

    泉子答不上来。

    他忽然想起柴仕焱,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黑胡子……难道他真的希望,蔡烺成为柴仕焱那样的人么?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会去试试。”他继续说,“虽然不见得能做得很好,而且你决不用担心我会变得让你不认识,我是知道我自己的。”

    “奴婢并不希望将军去做那样的事。”泉子又重新变得和颜悦色,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言不由衷。

    蔡烺笑了笑,转了话题:“明天,我让他们去买些鸽子。下次你来,就能看见它们了。”

    日光慢慢把影子拉过来,用桃花荫遮住蔡烺原本明朗的脸孔,泉子有点看不清他的脸了。

    那天,泉子并未逗留太久,蔡烺十分依依不舍,他很清楚,下一次见到泉子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回宫的路上,泉子在轿子里不由呆呆出神,手上还拿着那朵木槿花。

    花瓣被温热的手捂得有点蔫,粉红的颜色显得疲倦。

    他还在想蔡烺说的那些话,泉子不知道这个人究竟能为他做到哪一步,他对此,略有点好奇。

    泉子觉得自己其实不了解蔡烺,原先,他自以为对这个人了如指掌,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甚至怎么都弄不懂,蔡烺为什么要钟情于他。

    泉子对男性兴趣不大,他更喜欢女人,温暖,柔软,芬芳,顺从又聪明,而且美丽……女性对他而言有点像灭火器,虽然泉子本身不是健康完整的男性,也依然有被欲望弄得烦躁没辙的时候。

    但是,蔡烺对他并不是如此。

    泉子心里很清楚,虽然宗恪放任他一切行为,并且从不出言打探,但其实宗恪心里是十分好奇的,想知道他和蔡烺到底达到了哪一步。

    泉子和蔡烺就到今天这种程度,只要他不喜欢,蔡烺就不会再往前一步。

    这宫里宫外,除了政治,流言最多的就是私情,因为宗恪把泉子放在身边这么多年,又这么不顾规矩地放任他,再兼泉子生的这副模样,所以也有某种谣言说泉子媚惑主上,和宗恪有暧昧。

    泉子对流言从来不屑一顾,甚至觉得流言可以形成某种屏蔽,遮住真实的自己,虽然他也不知道真实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觉得,蔡烺就像一个在曲曲折折无穷迷宫里寻路的人,认定只要努力向前,百折不挠的继续,就一定能找到最后的答案。泉子不知道,当蔡烺终于找到最后的房间,不顾一切撬开门锁,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泉子觉得到时候,自己恐怕会感到很遗憾。

    但他不会为此而抱歉。

    泉子将花扔出轿子,花瓣跌在污泥里,没人看见。

    第六十二章

    回到宫里,天色已经暗了,泉子经过书房,正看见阮沅端着一个碗走过去。

    “阮尚仪。”他叫住她。

    泉子发现,阮沅手上的布拆下来了。

    “伤好了?”

    阮沅笑嘻嘻点头:“崔太医刚来过了,给我拆下来了,说已经好了。”

    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很得意地说:“看,闪电”

    泉子定睛一看,刀伤在阮沅的掌心留下几道突兀的划痕,是很像闪电的模样。

    “这是什么?”泉子指指碗。

    阮沅嘟着嘴,揭开茶碗,泉子探头一看,原来是樱桃奶冻。

    他笑道:“给陛下送去的?”

    “是啊,布刚拆下来,就催着我干活。”阮沅哼了一声,“说什么就想吃这个,馋大发了,催着我去叫御膳房赶紧给做,一个劲儿吩咐多加糖多加奶跟小孩儿似的。”

    泉子笑起来。

    “你不进去啊?”阮沅问。

    “暂时先不进去了。”泉子说,“我刚从外头回来,累得筋骨疼呢。”

    阮沅本来想问:你那个老情人怎么样了?但是旋即她又想起宗恪的警告,于是生生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怎么了?”泉子看她表情怪异。

    “没什么”阮沅赶紧摇头,“那好,你先歇着吧。”

    “嗯,晚饭后我再过来。”泉子说,“你和陛下说,我回来了。”

    “好。”

    目送泉子离开,阮沅端着盘子进了书房。她走到宗恪身边,没好气地放下盘子:“给先生你叫的樱桃奶冻。”

    宗恪看看樱桃奶冻,又看看阮沅,捉狭地说:“怎么?很馋啊?”

    阮沅马上怒气冲冲望着他

    “哼哼,没你的份。”宗恪得意洋洋端起碗来,舀了一勺樱桃塞进嘴里,“……一边儿馋去吧”

    阮沅拿拳头重重捶了一下桌子,像被激怒的马一样,愤怒无比地冲出房间。

    宗恪看她半天不肯回屋来,像是真的发火了,马上说:“喂,别那么小气嘛,我开玩笑的,分你一半好么?”

    “我不要”阮沅恨恨道,“您自己用吧”

    “唉,这可是你说的,好心分你……”

    话还没说完,阮沅听见屋里传来“当啷”一声,像是瓷器跌在地上的声音。

    她愣了愣,一掀帘子进屋来,却见那碗樱桃奶冻跌在地上,白花花的牛奶淌了一地,瓷碗也砸碎了。

    “怎么了?”阮沅好奇看宗恪,“多大的人了?碗还拿不稳啊?”

    宗恪坐在桌前,表情呆滞,眼睛茫然望着桌子。

    “我看不见了。”他忽然,轻声说。

    阮沅起初以为他开玩笑,她还拿手晃了晃,笑嘻嘻道:“看不见什么?”

    岂料,宗恪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碗里投了毒?”

    阮沅的脑子,嗡的一声

    “没我没有”她尖叫起来。

    “……这樱桃里有毒”

    像是有盆冰水,顺着阮沅的头顶浇下来她哆哆嗦嗦抓住宗恪的袖子:“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晌,宗恪慢慢松开她的手,他扶着桌子坐下来。

    “我看不见了,阮沅。”他扬起脸,茫茫然望着她,“我瞎了。”

    “……”

    阮沅一脚高一脚低,跌跌撞撞往御前侍卫值宿的地方去,她知道,井遥就在那儿。

    尽管宗恪吩咐她千万别慌,别露出马脚,可是阮沅怎么都做不到若无其事。刚才要不是宗恪抓着她的胳膊,逼着她稳住神,阮沅肯定会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