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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62
    过眼下。

    姜月湄说这番话时,神情里充满了憧憬,就好像那样洁净安宁的日子近在咫尺。

    咫尺,却是天涯。

    随着时间流逝,姜啸之没看见他们的生活,有丝毫向着那个方向发展的迹象,却只看见了老鸨越来越不善的脸色。然而每次老鸨说那些风凉话时,姜月湄都和姜啸之说没关系。

    “我也不是不给她赚钱,只不过。比往日少一些。”她勉强笑道,“就算是少,也好过全然没有。所以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姜啸之一天比一天惭愧,他觉得这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在这儿。姜月湄也不用顾忌这么多,因为他吃饭穿衣,花去了她的积蓄,使得她离开蓄雪楼的梦想也越来越遥远,而且姜啸之觉得,自己简直像个道德幽魂,不停盯着姜月湄,使她心怀愧意,自惭形秽。

    其实姜啸之很想和姜月湄说,你别扛着了,更不用觉得自己脏,就算是我父亲,当年不也是这儿的狎客么?他那么大的本事,也没给你带来半点好处,我比他强,往后,我来保护你。

    男孩为此,悄悄买了一把刀。

    是前段很尖的那种细长刀刃,不太大,不能用来杀猪,只能用来杀狗、杀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他是用自己做打杂的那点银子买的。

    没人知道姜啸之买了一把刀放在身边,姜啸之自己也不清楚,他干嘛要弄这玩意儿在身边,他只是隐约觉得,该有个防身的东西,而且既然月湄已经决定不再接客,那往后,她再被人欺负,他就可以拿刀出来吓唬吓唬对方。

    可是不肯接客,独善其身,在山野里行得通,在妓院里怎么办得到?经济上的拮据,老鸨的冷嘲热讽,周围姐妹视如怪物的目光,这些加起来,一点点摧毁着姜月湄的意志。晚间,姜啸之总看见她发呆,满脸愁容,她才二十出头,却背上了如此沉重的生活负担。

    而且,姜月湄的意志是一回事,那些蛮横的客人却不会顾及她的意志。上次被姜啸之一拳打伤鼻子的客人,最近三番五次来找姜月湄,他甚至提高了价钱,送来了好多珠宝,想要姜月湄陪自己一夜。

    未成年的姜啸之很生气,他还以为,是几个月前自己那一拳头惹下的麻烦,但成年人却很清楚这种猥琐的心态:你姜月湄不是要守身如玉、谁都不肯碰么?那就让你的誓言败在我这儿。

    那是个大雪的冬日,他还是照常去做洒扫收拾的粗活,天色暗下来,事情做完,姜啸之回到姜月湄的房间,他正想推门进去,却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酒都喝了,怎么就不肯给我一点面子?”

    “我早就说了,只是陪您喝一壶酒。”是月湄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姜啸之听着,不由心头火气,小手握成了拳头!

    他听出来了,屋里的男人,正是他当众揍了一拳的那个花花大少!

    接下来,有酒盏碰翻的声音,夹杂着月湄的哭泣和挣扎声,姜啸之火往上窜,他暗暗摸了摸腰际那柄刀,一伸手,推开了房门!

    踏进屋内,姜啸之一眼看见了床上的两个人:男人压在月湄的身上,手还抓着她的衣襟,月湄的衣服已经被他拉扯得七零八落,露出雪白的半个胸脯……

    一看有人闯进来,那男人停下手,他转头瞧了瞧姜啸之。笑了。

    “原来是你的小崽子来了。”他下流地咂咂嘴,“月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这种时候还叫他在外头偷听?”

    姜月湄气得脸都白了,她又羞又愧,拼命挣扎想从他身下起来。又用手捂住露出的身体。

    男人看她想逃,嬉皮笑脸一下按住了她:“你妈妈都说了。今天你归我了。这就想走?咱们还没完呢……”

    他将姜月湄重重按在床上,一把扯落了她月白色的内衣!

    “放开我!”姜月湄哭起来,她的头发全都散了,黑发跌坠在胸前,乱得不成样子。

    “扭捏个什么?”男人恨恨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靳仲安嫖得,我就嫖不得?!”

    姜啸之的眼睛都红了!

    他掏出那柄刀。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狠狠给了那男人一刀!

    男人一声闷闷的惨叫,扑倒在姜月湄的怀里!

    姜啸之还不肯罢休,他一时狂性大发,抽出刀来又是狠狠几下!开始他还能看见男人挣扎,后面几下,男人已经没了反应,刀起刀落,只弄得满床鲜血淋漓!

    又捅了好几刀,姜啸之终于停下来。

    房间里。死寂一片!

    姜月湄浑身是血,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那嫖客大睁着突兀的死鱼眼睛,一动不动,身下。血水已经汪成了一大滩!

    从暴怒中清醒过来,姜啸之浑身一哆嗦!

    他一松手,刀从手里跌在地上,“当啷”一声。这金属的声音好似提醒了姜月湄,她猛然抬起头来:“……快逃!”

    姜啸之怔怔看着她!

    “快逃啊!快啊!”姜月湄连哭带喊,“阿笑快跑!再别回来!”

    姜啸之打了个激灵,他转过头去,飞快奔出房间,穿过周遭一片莺声燕语的欢笑声,跑到了楼下。

    ……男孩一直跑出蓄雪楼,他跑到了街上,已经是夜晚了,街上人不多,他没头没脑的狂奔着,也不知跑了多远,终于气力不支,停了下来。

    站在街头,姜啸之转身,望着遥远处的蓄雪楼。那座满是红灯笼的建筑,在夜色下放射出烁烁的光芒,就像独眼怪兽那只暗红色的大眼。

    姜啸之瑟瑟发抖,他喘息着,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蹲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再也没可能回到蓄雪楼里了。

    一连三天,姜啸之都不敢再接近蓄雪楼的那条街。

    那晚上,他找了个没人见的角落,就用街头堆积的白雪,把自己身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他的衣服弄脏了,乌黑一片,也看不出上面有血迹。

    没多久,他又恢复了一年前的乞丐打扮:蓬头垢面,不可辨认。

    他听见路人都在谈蓄雪楼那件血案:名妓姜月湄杀了吏部侍郎李闵晁的儿子,死者被连捅了八刀,案发现场极其凄惨。还有人说,姜月湄这次完了,必定得偿命。没想到好好一个头牌,竟落得如斯下场……

    听着这些恐怖的谈论,姜啸之一声也不敢吭。

    几个月后,姜啸之敢往蓄雪楼走了,他站在蓄雪楼前,仰望着那建筑,却不打算再进去了。

    他知道,姜月湄不在里面。

    她已经被关押收监了。李闵晁因为儿子的死亡,十分痛心,京师也因为出了这样的血案而被震惊,连天子都被惊动了,说,必须严惩凶手!

    没人认为姜月湄能逃过这一劫,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死定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她死有余辜,因为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