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卑过。
姜啸之头一次,尝到了自卑的滋味。
但是那些锦衣卫们,还在持续不断的把厉婷婷和对方的进展报告给他:他们去看了电影,皇后很开心,被那位医生逗得笑个不停,医生很耐心,能很认真的听厉婷婷说话,他们去餐厅,医生很宠着皇后,总是随便她挑地方,点菜也由她来,出门也总是替她拿着包,他们甚至手牵着手,还会一同唱歌……
“他们是真的在谈恋爱。”丁威眨眨眼睛,“大人,这样子,咱们真的还得跟着么?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姜啸之沉默,半晌,他才道:“好吧,你们不想去,明天,我去。”
丁威吃惊地看着他,他觉得姜啸之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奇怪。
那天傍晚,姜啸之开车从厉婷婷的单位把她接出来,送她去指定的约会地点。本来厉婷婷说她自己打的去,姜啸之说何必呢?费两趟汽油,到了地方俩人下车,装作不认识也就罢了。
一路上车内气氛都很沉闷,厉婷婷一直在发呆,似乎在望着窗外,其实眼神很空洞,姜啸之机械的开着车,尽量不往她那边看。
“今天应该是丁威来。”她突然低声说。
关于执勤表,厉婷婷早就烂熟在心,一周每天监视她的人是谁,她都记得的,而这个班次早就定下来了,除非有意外,否则不该随便换人。
姜啸之说:“他不想来。”
厉婷婷吃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他静静凝视前方,半天才道:“他觉得他打扰了你和方医生。”
厉婷婷回过头去,继续凝视窗外:“……所以,就换了你来?”
姜啸之不出声。
“其实你也不想来,对吧?”厉婷婷继续说,“上个礼拜五应该是你的,换了萧铮。”
“臣那天在警局加班。”
厉婷婷停了一会儿,才说:“往后等我和廷豫结了婚,你们又打算怎么安排时间表?”
姜啸之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开始渗出讨厌的汗水,他忽然觉得莫名焦躁,衣领子像一片火烤的毡,不依不饶扎他的皮肤。
他挣扎了许久,才艰难地说:“到时候,再依据情况定。”
“等我们买了房,你们干脆也在旁边买房好了,或者就买到楼下。”厉婷婷继续自语似的,小声说,“等我和廷豫有了孩子,你们说不定还能帮忙把孩子送去托儿所……”
姜啸之觉得耳畔嗡嗡响,他简直不能跟着厉婷婷的话题一同思考。
“臣等不是皇后您的奴仆。”他低声说,“那种事情,您可以雇个保姆。”
“你不想看见我和廷豫的孩子,是吧?”
姜啸之死死握着方向盘,他努力咬着牙齿,不出声。
“那我和廷豫结婚,你来不来呢?”厉婷婷又问,“到时候请酒,我该把你们安排在哪一桌……”
车突然停下了。
“皇后,请下车吧。”姜啸之说。
厉婷婷吃惊地望着他
“……餐厅就在前面不远,臣不便把车开过去。”姜啸之凝视着前方,他一字一顿地说,“请在这儿下车。”
厉婷婷垂下眼帘,她沉默片刻,打开了车门。
等她下了车,好半天,姜啸之才深深吐了口气。
剧烈的疲惫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涌了出来,好像要把他彻底吞没。
他垂下头,无力地伏在方向盘上,却没发现不远处,厉婷婷站在街对面,正望着他。
定的约会时间过了一刻钟,姜啸之才进了餐厅。他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厉婷婷他们的位置。
他挑了个斜对过的地方,正好能看见厉婷婷的背影,以及那位方医生的正面。
侍者殷勤的送上了菜单,姜啸之随便翻了翻,却没有找到一个想吃的菜。
明明今天中午在食堂,他也没吃两口东西,一整天的奔忙,熬到现在,却依然没有一点儿食欲。
他放下菜单,抬起头:“我不想要菜。来一瓶啤酒,行么?”
大概没见过只喝酒不点菜的客人,侍者有点诧异,不过没有表现出来,只点头道:“请稍等。”
从进来那一刻,姜啸之的目光就钉在那位方医生的身上。
平心而论,裴峻他们真没太夸张。
这男人,三十出头的年龄,肤色白皙,个子比宗恪还矮一点,偏瘦,但看上去一点都不显得弱,喜欢微笑,五官虽称不上完美,至少无可挑剔。浑身上下收拾得清爽利索,并不是姜啸之常见的那种场面里的人物,但骨子里却有种不卑不亢的自如感,恐怕在任何一个场合,都不会看见他发憷。
他和凯文那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甚至比起宗恪来,都不会逊色到哪里去。
侍者将啤酒送上,姜啸之不甘心地收回目光,他倒了一杯啤酒,本想一饮而尽,却最终放下来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姜啸之忽然想,是打算借酒浇愁么?
姜啸之默默盯着啤酒杯,他能听见邻座低低的谈笑声,医生在谈医院里的趣事,很有趣,可是姜啸之满心的烦躁不堪,听不进去,他只能听见厉婷婷的笑声,他能听出她很开心,她很喜欢听他说话……
那么,这就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了,是么?
她怎么会那么快就爱上了别人?
他到底哪里比自己强呢?
一想到这一点,姜啸之就想发狂,他那么用力的握着啤酒杯,几乎要把它整个儿捏碎
可他又分明的知道,人家真的比他强。
至少,人家可以毫不在乎的和厉婷婷一处说笑,而不必忌讳什么;
人家可以堂堂正正的爱她,而不必躲躲闪闪,害怕暴露自己的心思;
人家可以给她一个家,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侯爷府;
人家还可以给她一个孩子,然后再给那孩子温暖的关爱和社会上的平等对待——如果他和厉婷婷有了孩子,那孩子又能得到什么?
鄙夷?屈辱?嘲笑?错乱的、无法定位的身份?还是终生不可归的父母的故土?甚或是逃亡和诛杀?……
他拿什么和人家比?
整个晚餐,姜啸之滴酒未沾,他也没有叫菜,餐厅的侍者都觉得奇怪,互相低语说,看那高个子男人有多奇怪一个小时了,只盯着一杯啤酒,不喝也不动。
等到姜啸之再回过神来,对面那一桌已经在买单了,他慌忙叫来侍者,结了那瓶啤酒的账,又坐了坐,才跟着厉婷婷他们起身,离开了餐厅。
他不知道他们还要去哪儿,后半段他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清他们的谈话,姜啸之不知道厉婷婷和男友还有什么安排,他只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前面不远处,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谈话依旧涌入他的耳朵,他们在谈最近的新电影,厉婷婷的发型,还有最近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