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卡姆意识到,表达欲望,甚至表达需求,可能不是一种懦弱的症状,而是力量的展现。而且有时候——也许——把什么都让自己扛可能也是懦弱的体现。
毕竟——他想起休息站的滑坡,就算是一座山也不能总是坚定不可动摇。
卡姆费力地吞了吞。“我也想以后再来,”他说道。他手搁在罗伯的腰胯上,把他拉到身前,直到两人贴合。“我想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然后罗伯笑了——完全笑了。不只是他的眼睛,嘴角也带上了笑意,嘴唇弯弯的,牙齿露了出来,天哪,那种有感染力的笑容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卡姆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太好了,”罗伯坚定地说道。“真的——太好了。”他的手滑到卡姆脖子后面,把他拉过来迅速又深入地吻住,然后退回去,依旧挂着笑意。“来吧,马上就要敲钟了。我们一起迎接新年。”
卡姆也笑了。“等我把包里的香槟拿出来。我们不如索性好好庆祝一下。”
* * *
罗伯调出一个正在直播首都街上狂欢派对盛况的广播台。还有几分钟就要敲响钟声了,卡姆正在开瓶,转开固定塞子的铁丝支架。
他一拧掉,就固定住瓶身,一扭,一声响亮的“砰”,酒塞掉了,冲出一堆泡沫。
“来吧,”罗伯等酒一倒好就说。“咱们去水边看。”
他牵住卡姆的手,把他带进黑暗的温室。透过电磁波的传递,城市里拥挤的人群声听起来几乎不真实。快乐的尖叫声,高昂的音乐声,还有蓄势待发的激动感——烟火,亲吻和钟声。但在宁静的湖岸,在距离因弗比奇村还有几英里的这里,没有这样的嘈杂。只有寂静,黑暗和安静的湖水。
还有卡姆。
卡姆站在他身边。这个男人,几天前,罗伯碰到了还得过个街回避一下。
雪停了,但地上还积着薄薄的一层。
雪闪着光芒,在黑暗里发亮,现在乌云散去,天也清了。
“马上就要零点了!”播音员在广播中大喊着压过人群的喊叫声。“倒计时:十、九、八……”
罗伯看了一下卡姆。“马上了,”他喃喃道。尽管外边很黑,但是雪折射的微光让他能辨认出卡姆下巴的线条,眼中闪现的光芒,还有卡姆微笑时露出的晶亮牙齿。
“……三、二、一!”
广播里传来第一次钟鸣声,低沉和洪亮,紧接着响起的是烟花破空的声音。只有声响,没有画面。湖上方的天空还是黑得紧密,只有几道银色的点闪现,遥远的爱丁堡上空,正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火。
“新年快乐!”播音员大喊。
钟声再次敲响,卡姆举起手,用拇指抚摸罗伯的脸颊。他靠近,将嘴唇贴上罗伯的嘴唇,这个温柔的亲吻不同于之前激情四射的那种。热度和激情还有,但却是从容不迫的。这次,它承载的是诺言,许诺未来的热情,许诺足够的时间。
钟声又敲响一次,罗伯的胳膊滑下,环住卡姆的腰,把他拉了过来,加深了亲吻,他很爱卡姆接吻时喉咙里发出的呻吟声。
之后,罗伯没有听到更多的钟声,或是看到看不见的烟火,或是播音员激动的解说声。他被眼下这个完美的吻占据了所有的注意力。
等他们最后分开时,《友谊地久天长》已经播到尾声,伴随的还有无数不在调上的、醉醺醺的合唱。这首著名的回忆往昔的歌曲,被唱得完全没有追忆之感,因为广播里的乐队把歌演奏得飞快,人们一边叽里咕噜地努力跟上,一边还笑着。不论歌词是什么,不管真正的歌词是什么,对罗伯来说,它意味着好事将近,非常好的好事将近。
此时罗伯意识到——他意识到就算他之前爱过安德鲁,这才是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他此刻的状态就恰恰是他想要的。
他的“滚石”生涯结束了。
这真的很好笑,因为眼前这所房子多年以来都是他的压力所在,而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他好几个月的死对头。
但是不知怎么的,这栋房子——这个地方——变成了家。而卡姆?好吧,谁知道将来卡姆会变成什么角色?
罗伯举起杯子祝酒,卡姆碰了一下。他们一起饮入,视线却通过杯子边缘交汇,对罗伯而言,嘴里面爆掉的泡泡似乎比任何烟火都要好。
卡姆笑了。“新年快乐,”他低声道。
“新年快乐,”罗伯回答说。
这四个字是一种承诺,不仅是对他自己,也是对卡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