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依旧抚摸着那柄如意,看都不看无真一眼。
“至于燕云哲,只要我在一天,他就永远都是七洛的一条狗。”
神无心放下如意,走出了这满是珠翠的华丽寝室,走得远了,那慵懒而带着沙哑的声音才传了进来,“知道就好,别为了一条狗坏了多年的姐妹情谊……”
室内的神无真拿起了被神无心抚摸过的玉如意,眼中闪过一抹深色,“阿哲,他们都不喜欢你,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呢?”
又是一行清泪滑过,除了神无真,谁也不知道这泪是真是假。
大幽,上京,永巷——
宽阔的宫室中央只坐了几个宫装妇人,围着茶女细细品茶,为首的女人一身紫红长裙,头戴九头凤衔珠金冠,正是大幽国母——元后,虽然元帝已经年逾三十,元后却不到双十年纪,即使淡施脂粉,也掩不住雍容华贵的华美气质,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双眸亮如星子,美得贵气逼人,与之相比,她身旁的女子们竟都黯然失色了。
元后左下首的两位夫人面目相仿,俱是外命妇打扮,正是她的母亲燕侯夫人与胞妹毅亲王世子夫人;右下首则是几位宫妇,平国公嫡女淑妃,海西柳氏女慎贵嫔,以及在漠南一役中惨遭族灭的孔肆之女,元帝怜其孤苦特选入宫中的孔贵嫔。
淑妃进宫多年,几乎与燕侯夫人年纪相仿,而毅亲王世子夫人同慎贵嫔、孔贵嫔还都是二八佳人,但无论年纪大小、身份高低,这几个女人在元后面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元后放下茶盏,其余诸人也放下手中刚刚还品得不亦乐乎的茶,泡茶的茶女见状,行了一礼便迅速退下了。
“琼州失陷,这漠南玉舌恐怕是难寻,以后咱们要再想喝这茶,少不得要同七洛的蛮子们买了。”元后说这话时带着打趣之意,表情却严肃认真,宫殿里其他女人自然也不会傻到以为元后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同她们玩笑。
漠南一役,大幽输得极惨不说,元后的嫡亲兄长燕少将军还被俘,至今不见踪影,燕老帅临危受命,焉知不是圣上恼了燕家,想要一举拔除。如今七洛有和谈之意,据说七洛皇帝要把自己的小女儿雪洛公主嫁给元帝——七洛与大幽不同,皇室公主俱是等同皇子的,能参政不说,甚至能继承帝位,而七洛皇族神家又尤其以美貌闻名,皇室中人各个都有倾城绝色,如此一个强劲对手就要来了,饶是一进宫便是专宠的元后也大为头疼吧!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这茶短了谁也不会短了您的。”慎贵嫔恭敬地回道。
一旁的淑妃不屑地撇了撇嘴,似是看不起慎贵嫔那蠢笨的样子;刚进宫的孔贵嫔不动声色,似乎早已习惯了慎贵嫔的不着边际;燕侯夫人用帕子抿了抿唇角,怕妆容花了。
毅亲王世子夫人不耐烦地脱口而出:“这等蛮夷之地也配与我大幽相提并论,若不是暗施毒计攻陷了琼州抓了大哥哥去,我们犯得着纡尊降贵同那些蛮子谈!那种蛮夷边地出来的女子,也好意思自称皇室公主,当真可笑至极!”
“缡络,都已经嫁人了,怎的还这般莽撞。”元后眉头微皱,但看她仍然唤世子夫人名字和脸上显而易见的宠溺之意就知道,元后对这位胞妹是十分疼爱的。
“姐姐……”
“缡络失礼了”,燕侯夫人微微一笑,端的是大家风范,“谈与不谈都是男人们的事,咱们女人哪顾得那许多,好像臣妾,此刻就只盼夫君与那孽子安全回京,再无他想了!”
燕侯夫人年近四十,因着保养得当比三十来岁的淑妃看着更显年轻,怪不得生得出元后与燕缡络这对美人来。
“侯夫人说的是,战败与否都是天意,身为女子岂能与天相抗,只求夫妇和睦罢了。”淑妃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所以也无法得知她说这话时是否对元后存着怨怼。
“本宫倒是想求夫妻和睦”,元后扫视了一圈,目光却停在了慎贵嫔孔贵嫔两个女子身上,“皇上前儿还问本宫,四妃之位已满,却不好委屈了雪洛公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难不成要本宫让出这皇后之位?”
想到皇帝看见那幅雪洛画像时的痴迷之色,元后心中愈发厌恶。
“荒谬之极!一个蛮夷女子也敢问鼎皇后之位!”听了这话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燕缡络,立刻就为胞姐抱不平。
“皇上若执意如此,本宫又有什么办法呢……”元后无奈地说,“只是以后这永巷怕就成了雪洛公主的天下,众位妹妹们少不得要忍气吞声了。”
淑妃忍住没有冷笑,心道有你在,我们这堆女人还不是要忍气吞声守活寡……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诚惶诚恐地道:“娘娘万不可让那女人嚣张,就是进了宫,我等也绝不认她为姐妹的!”
慎贵嫔一向自视甚高,仗着母族风光、元后纵容横行后宫,此刻哪里还忍得住,“淑妃姐姐说的是,我们是绝不认她的!后宫始终是皇后娘娘的后宫。”
“妹妹们这样说本宫心中甚慰”,元后满意地笑了笑,“孔妹妹为何不说话?可是累了?”
孔贵嫔眼角闪过浓浓的恨意,“灭族之仇,不共戴天!”
闻言,元后终于安心地端起茶盏继续品茶,宫殿里的六个女人是否心思一致不得而知,只是远道而来的雪洛公主大抵是不会好过了。
琼州道——
琼州陷落,大幽燕老帅即使天纵英才也无法挽回,如今已经休战,军队退回大半,但因记挂长子,他带着燕家军守在琼州道,希望能在进京之前抢回燕云哲。
“将军,七洛的使团已经出发了,里面不见少将军踪影。”
“什么?他们没有带上哲儿?”燕击天俊毅的脸庞浮现浓浓的震惊。
和谈已经开始,七洛使团却没有带上燕云哲这个重要砝码,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燕云哲已死,二是……
“那个外室还没有找到?”燕击天神色凝重地问。
“回将军,琼州已被屠城,知情人俱死,那个叫齐真真的女子除了少将军没人见过其真面目,属下也无迹可寻。”
“吩咐下去,拔营回京!”
好一个无迹可寻!燕击天简直要为七洛拍手叫好了,无论阴谋阳谋,七洛都使得信手拈来,如此下去,一统天下,绝不再是一句可笑的预言!哲儿,你若叛国,我燕击天绝不顾念骨肉之情,定要亲手灭你!
如果让燕击天知道七洛为了迷惑他的儿子竟然舍得派出嫡系的公主,而现在还要用同样的手段、同一个人对付他的主子,他会有什么反应?
……
“望长安,风波起……”
“哪有什么长安,是上京。”神无真端坐在马车里对正吟唱着的神无心说道。
“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