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立刻就想到了处罚的方式,而且是自己绝对不会接受的方式……
她不可能杀白莽的,他知道,却还是逼她……
“我意已决,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会和父皇说明一切,牵连不到你。”
风爵见神无心这样坚决,不好再说什么,和云豆默默地退下了。
神无心仰躺在床上,觉得头疼得厉害,身体却冷得很,冷得她浑身颤抖。看着紫纱红梅的华丽床帐,脑海里却一直回想着那天骑马踏上燕云哲身体时血肉横飞的一幕。
血腥、残忍,却痛快……
其实,我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恶魔,那么,杀燕云哲和杀白莽又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要因此激怒那个人,这样不值得的……
神无心一边劝着自己,一边却已经盘算回去后怎样解释,高烧让她的思绪一直有些混乱,恍惚中她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影挡住了桌案上的羊角宫灯的柔光,神无心的思绪也因此被打断,她有些愠怒地抬头,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白莽!”
很多年后,白莽都忘不了那一刻自己所见到的神无心——脸色酡红,眼里带着困惑与惊讶,长发散乱地披散在紫色的锦褥上,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刚刚被惊醒了美梦的海棠仙子,那样的单纯无邪,让白莽只希望岁月静好,一切都停在那一刻不要改变。
“是我,囡囡。”白莽微笑着侧身,将光留给神无心,自己顺势坐到了床沿上。
神无心支起身体,神色有一瞬间的呆滞,转而是一丝不解,“大皇子,为何叫我囡囡?”
白莽悠悠地看着神无心,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因为你就是我的囡囡。”
神无心盯着白莽,想从他那没有瑕疵的温润目光中找到一丝迟疑,却无奈地发现那眼神柔情似水,将冰凉的自己团团包裹起来,没有一点缝隙。
低下头,神无心低低地问,“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白莽熟练地伸出右手抚摸着神无心的侧脸,让她抬起头来直视自己,“我的囡囡,是独一无二的,你问我什么时候认出来的,我不知道,可能是你从七洛的马车上下来抬头看延瑞宫的牌匾时,可能是你在神风大宴上不肯看父皇眼睛时,可能是那晚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你时,可能是在亭子里你抱着酒壶不给别人时,可能是那天你给我炫耀你赢了大战阵时……囡囡,好多好多时候,我都想告诉你,我认出你了,早就认出你了……”
神无心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莽,眼中似乎闪烁着什么,在微弱的光芒下显得闪耀夺目。
“可是,囡囡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囡囡不想理我,我就不敢和囡囡说话,我怕囡囡一生气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白莽还在笑,和神无泪一样总是笑,父皇说有些人越爱笑心里越苦,白莽也很痛苦吗?神无心不知道,她不敢去想。
白莽捧起她的脸颊,低头轻吻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一边喃喃自语着,“回来就好……”
神无心被白莽细心呵护着,头似乎更晕了,她努力思索着什么,最终却有些狂乱地一把推开了白莽,“囡囡早就死了!活着的是神无心。”
白莽眼中闪过一抹暗痛,却被他掩饰过去了,“你就是囡囡,永远都是。”
神无心气愤地用手指着门,“出去,我不管是谁放你进来的,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轻巧地拨开那微颤的手,白莽俯身连人带被子地抱起了神无心,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却还是细心地将那一头青丝拢进被子里不让她受寒,“我这就走。”
神无心昏昏沉沉地被抱了起来,还来不及呵斥,白莽就从窗口一跃而出,几个纵身就消失在了永巷深处。
延瑞宫的走廊上,被迷晕了的云豆沉睡在寒风之中,一时半会儿恐怕都醒不过来了。
☆、夜夜夜夜(下)
龙凤呈祥的红烛滴了几滴泪,寝殿里的轻响就已经停了下来,好像一场荒诞不羁的梦,在快要沉迷进去的时候,猛然惊醒了。
神无真缩在大红的锦褥里,未着寸缕的身体隔着被子显现出玲珑的曲线,白瓷般的肩头微微颤抖着,瞪大了她那小鹿一样无辜的双眼望着她的新任丈夫——元帝。
“皇上……”无法掩饰心中的诧异,神无真忍不住开口。
元帝身上只披了一件明黄色的罩衫,瘦削的躯体在宽当的外袍勾勒下显出一种超乎年纪的老态——就好像,这个男人已经活了好久,马上就会死掉一样。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不碰你?”元帝看着床上风情万种的神无真,脸上一丝欲望也没有,似乎在世人面前表现出的对静淑贵妃的喜爱全不存在一样。
神无真一愣,转而偏过头去留给元帝一个美丽的侧脸,委屈着嘟囔,“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之前还说喜欢我,现在却这样欺负人……”
那副嘟着嘴的小女儿娇态,不管哪个男人看了都不会不动心,至少从前神无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我是很喜欢你,”元帝斜挑着眉看着神无真,看得那样认真,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是你喜欢我吗?”
神无真简直要被他那严肃地表情逗笑了,身为一国之君,居然会傻傻地问一个小女孩“你喜欢我吗”,就好像自己还是个未成家的小男孩一样,这么一个男人,连平庸莽撞的阿哲都比不上!
“那皇上以为呢?我不喜欢皇上,何必要来给你做妾……”
元帝如释重负地笑了,转而又想到了什么,“嫁给我就不能继承七洛王位了,你不后悔?”
神无真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啰嗦得过分了,却还是打起精神抬头真诚地望着元帝,笑得无奈而洒脱,“皇上不会不知道我那些哥哥姐姐们是怎样的角色,无真若留在七洛,恐怕难得善终……说起来,皇上肯要我,是救了我一命呢。”
元帝疼惜地揽过神无真的身子到自己怀里,怜惜地道:“你知道就好,除了朕,你以后再也没有可依靠的人了。”
神无真心不在焉地抓着元帝金黄色的衣角,轻声回答着:“皇上以后也只有我一个好不好,永巷太深,我一个人害怕……”
听着元帝似乎轻笑了一声,“傻孩子,我自然会护着你!”
神无真嘴角微微裂开,心中一边嘲笑着自己新任丈夫,一边想着等会儿怎么用雪爵的秘法骗过元帝,掩盖自己不是处子之身的事。
男人总是那么愚蠢易骗,从金鳞池的同伴到阿哲,再到元帝,无一例外……
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个被她嘲笑的男人看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柔情蜜意,而是如同看待猎物一般地残忍而血腥的打量。
龙床上的帷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