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水袖翻飞舞动着,珍珑旋转着躯体,纤细的腰肢像是水蛇一样柔软而又灵活,步伐随着乐声渐渐加快,身上的铃铛随着旋律响个不停,她越转越快,裙裾飞扬见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密。
伽揶琴的最后一拨,那件缀满铃铛的纱裙绽裂开去,漫天的银铃跃动着,珍珑一手扶额一手捧心,用传说中的飞天舞女姿势结束了舞蹈。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赫连呼云从舞室的角落走了过来。
珍珑微笑着看着赫连呼云,气息平缓,好像刚才那场激烈的舞蹈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般。她接过呼云递来的披肩披到自己身上。呼云道:“听说你要献舞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何从未练习过舞蹈的你会选这个方法,现在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珍珑果然学什么都一点就通!”
“重要的不是舞蹈,”珍珑挑眉一笑,“而是迷住一个男人——这方面可能我要比你有经验一些。”
赫连被打趣了也不恼,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道:“千乘那边据说也要送女子进宫。”
珍珑笑道:“我看他们应该把所有的千乘小姐都送进宫,反正她们也都嫁不出去了!”
“你很有信心?”
“多年前,我母亲趁夫人归宁在夫人的房间勾引了府主大人,她从娘胎里就给我上了一课——只要你敢,什么都可以争!”
赫连凑到珍珑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千乘修罗已经找到那个下药的侍女,恐怕你也就快暴露了,现在赫连尔朱势强,他唯一动得了的恐怕就是你这个小庶女了。进宫是你唯一的机会,否则熄烽和我姨母会争着除掉你,你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活不久。”
珍珑似笑非笑地注视着赫连,道:“我自然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死,自从上次从惊云山庄回来母亲差点直接动手杀了我!尔朱蔷的命就是命,我的就不是吗?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怨去恨,谁让我出生卑微呢!所以,多谢你的提醒了,宛平大君!我也顺便告诉你,云家的人已经到了千乘熄烽的身边,他那个怀孕的宠姬恐怕就出自云家。”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哦?那你们知道那个女人也出现在赫连长风的书房里面吗?”
“什么?”
珍珑脱下披肩,和赫连的对话让她慌乱,觉得浑身发热,“尔朱蔷那个母亲要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嫁出去了,怎么会不好好调查自己的未来女婿。恰好她又是赫连的姑奶奶,所以就找了一些下人,暗中关注着赫连长风。然后,他们在赫连长风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幅画像,赫连长风亲笔所作,画中是一个鱼娘子,冰肌玉魄,我无意中也见到了这幅画像,然后发现画中的女子正是惊云山庄那个被尔朱蔷抽了一鞭子的女人。”
“你确定?”赫连呼云同样看过那幅画,他绝对不可能忘记,因为画中的女人有着和那个异国公主一模一样的容颜。
“不得不说,赫连长风画得很传神。我对那个女人很好奇,不过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所以我觉得你可以去调查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我自然会。”赫连从怀中掏出一枚木质钱币放进珍珑手中,“这是我在宫里的人手,没什么大用,传递一下消息却也足够。”
珍珑看着赫连俊美的容颜,接过钱币是感受到他手掌温热的感觉,心中微微悸动,“谢谢,六郎!”
呼云将珍珑搂入怀中,眼神却飘远开去——从小到大,他眼看着珍珑从一个天真稚女成长成现在这样的女子,有没有后悔他已经无从分辨了,只是从珍珑拒绝做他的妾室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从此以后,只有互相利用……
☆、邕城故事
嗒嗒——嗒嗒——
通体乌黑的骏马在金色的地砖上奔驰,马上的男人那黑色的披风像墨沉于水一般飘散,披风上那只狰狞的白虎若隐若现,无声地咆哮着。
转弯处突然冒出来一座轿辇,男人急忙扯起缰绳拉住了自己的马,抬轿的轿夫们也立即停下以防相撞。
轿辇边缘处的珠帘因为剧烈的震荡摆动着,露出了辇上女子的面容。男人安抚地拍了拍马背,冷笑道:“原来是月母妃,失礼了。”
辇上的女人拨开了珠帘,和男人对视了一小会儿,男人面容清秀,眼底却深不可测,身上的血腥味浓得即使隔了这么远她也闻得出来。
“给五皇子让路。”女人放下帘子,吩咐道。
“月母妃是父皇的宠妃,断没有给我让路的道理,还请月母妃先走。”神无执说是要让路,自己连人带马却纹丝不动。
珠帘里一时没了动静,就在神无执又要开口时,帘子又一次被掀开,月爵定定地盯着神无执,眼里的无奈多过愤怒,“大皇子和二公主已经进宫了,我想你也不想迟到,还请先走吧!”
“月母妃如今掌管后宫,果然威严。”
“神无执!”月爵喝道:“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发疯!”
“怎么了?”神无执无辜地道:“我与月母妃好歹共事一场,自我去前线已经半年不曾见过家里人,如今见到故人,特别是我与月母妃当年都是三姐身边的人,一时间心里激动而已,月母妃为何这样不高兴——还是说,月母妃不想要人知道自己从前的身份?想来月母妃从金鳞池的残次品一步步爬到后宫之主的位置上,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不是吗?”
“神无执,你从前也不过是个内侍而已,几日不拿拂尘,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吗?”
“我自然不会忘。”神无执嘴角勾起一个阴婺的弧度,“还请月母妃也记住自己做过些什么,永远不要忘才好,毕竟当年她选择了你,除了下毒,你就没有其他的报答吗?不过幸好她选择了你,我也才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咱们两个,各得其所!”
说完,神无执策马向前,将月爵一行人甩在了身后。
月爵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完全无法与当年在走廊上的灰衣内侍重合起来,他变得越来越像他们从前的主子了,残忍,乖觉,毫无人性,然而他比那个人还要有更多的恨意,滔天的戾气。
月爵忍不住心中一凉,如果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爱的话,神无执,却都是因为恨啊……
……
神无泪扶了扶鬓角,感觉发髻有些散乱,抬眼见神无淫正在喝茶,刚来不久的神无执则坐在那里把玩着一枚小小的玉佩。
神无泪如今重掌金鳞池,自然知道那玉佩是怎么回事——大战阵前鬼该向赫连呼云求了南燕的墨玉金乌头打造了一块玉佩送给神无心,神无心先天体寒,金乌头是火山所产,可以克制她体内的寒气,所以虽然神无心不喜欢饰物却也会佩戴这枚玉佩。之后神无心死在大幽的宫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