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老师的人,是很守时的。她从不会迟到,也尽量不会早到。准时是她的准则。而现在许小麦居然因为要迟到就改为请假,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不是无缘无故啊,是因为被你扑倒了嘛。我总不能像个软脚蟹一样软进办公室去吧?”
寇彦儿发现,许小麦才是真的处惊不乱的人,而自己,其实是用冷淡的表情掩盖内心的慌乱。
“都说是我的错了嘛。”寇彦儿的语调有点不耐烦。“你不是总是很忙吗?忙得饭都不吃。”
许小麦把焦躁不安的寇彦儿摁回床上,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玩。
“我进了公司当然就会很忙,但是我不去,其实也不会有问题。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不怕。我们往往总是高估自己的重要性。”
这是许小麦一惯的观点。她劝罗雪时就是这么说的,谁离了谁都可以。
看着寇彦儿狐疑的眼神,许小麦继续解释自己的观点,“曾经有个实验,让一个团队中的所有成员评价自己对一个组织或一个项目的贡献。你猜结果怎么样?”
“大家都高估了自己呗。”还用猜嘛。
“对,把大家自己认为的贡献值加起来,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是,400%。”
寇彦儿总算笑了,“平均大家把自己的重要性夸大了4倍。”这个实验很有趣。
看见寇彦儿笑,许小麦松了口气。“好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怕失去小扣子。。。。。。”寇彦儿迟疑地说出自己的焦虑。那晚与小扣子的谈话,最终还是以小扣子拒绝选择而告终。
第45章 第 45 章
45.
那一晚小扣子没有选择,而是挂着眼泪睡了过去。
随后的好多个日子,小扣子依然拒绝做出选择。但是她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她变得反复无常。
有时她像一只机警的小猫,耳朵竖着,捕捉大人语言中各种可疑的含义。一对大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大人的一举一动。
她害怕冷场,只要寇彦儿和李志强沉默冷战,小扣子马上迫不及待地咕咕说个不停,各种表现,把自己在学校芝麻大的小成绩恨不得吹牛到天上去。
她又同时很怕寇彦儿和李志强的任何对话。只要一感受到双方言论中的□□味,小扣子马上插话,试图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但是后来有一天开始,小扣子表现又变得很坏,她回到家里谁也不理,连看都不看寇彦儿一眼,像是妈妈根本不存在。
她对周遭的一切兴致全无,不写作业不看书。她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水杯里的水“无意”打翻在寇彦儿的考卷上;洗完澡满地是水,差点把寇彦儿滑倒;然后吃饭时“不小心”饭碗摔在地板上,寇彦儿只能另煮面条。
寇彦儿生气,她假装看不见。寇彦儿批评她,她就把脸扭向一边,盯着地板或墙壁,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像是什么也听不见。
寇彦儿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了她的焦虑,随着她自己对小扣子的描述,她意识到她的焦虑正在升级为恐慌。
“昨天晚上,小扣子忽然问我,”寇彦儿停顿了好一会儿,“她问我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许小麦也被惊住了,她无法把这样子的小扣子和她熟悉的一起玩耍过的小扣子联系起来。
“你怎么回答?”许小麦终于发问了,但是没有看寇彦儿,盯着天花板。
“没有。”寇彦儿的回答低沉而虚飘。
这本是一个可能有歧义的回答,但是许小麦很肯定地知道这个“没有”是寇彦儿给小扣子的答案。
许小麦没有吱声,一直盯着天花板,就好像那是西斯廷的天花板一样。但是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白色的天花板而已。
“我知道我在说谎,但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回答。。。。。。”寇彦儿说。
“我懂。”许小麦当然懂,这个谎言下掩藏着的是试图保护一个孩子的善意。
“但是,”许小麦想,“当我是小扣子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常常发现大人在骗小孩。真不知道为什么大人都这样做,难道仅仅是因为爱护吗?还是总是以为大人都比小孩聪明?”
许小麦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不是时候。
许小麦说出的话是:“所以,你此刻躺在我身边?”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许小麦用了有些揶揄的口气。
寇彦儿楞了一下,她听出了许小麦话中的含义。许小麦没猜错,这是一个因果关系。至少是部分因果关系。除了她寇彦儿很想念许小麦之外,她确实是因为向小扣子否认了“外面有人”而心怀愧疚,而迫不及待地想来补偿对许小麦的伤害。否认“外面有人”,其实就是否认了许小麦的存在,就意味着许小麦只能偷偷地存在。而寇彦儿不久前还义正辞严地说:“只能用痛苦屈辱之类的坏感觉来衡量深度的爱情,就不是真爱情。”那现在这个情况算什么?算羞辱吗?
第46章 第 46 章
46.
“小扣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许小麦无法想象这样的小扣子,也不敢想象她提问时的表情。许小麦喜欢小扣子,一直感叹小扣子是她见过的最健康的孩子。
“我不知道。”寇彦儿苦恼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怀疑是李志强跟小扣子说的。但是李志强矢口否认,而且大发脾气。
“你想怎么办?”许小麦问得冷静,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只是等寇彦儿自己亲口说出来。
“我不知道。”寇彦儿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怎么可能?小扣子说过,你在教她每个体操动作时,一定先教会她自我保护。”许小麦看了一眼寇彦儿,接着说,“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提出离婚?”
寇彦儿陷入沉默。她不是无言以对,她只是无力回击,她感觉深深的疲惫。她来找许小麦,多少还是想获取一点抚慰,但是似乎她太乐观了。许小麦的反馈很冷静,甚至是冷淡。
受过伤害的人,都会在关键时刻裹上一层厚厚的铠甲,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恐惧。许小麦正处于这样的状态。
寇彦儿轻轻叹息,直起身体,准备下床。她不想继续这样的谈话了。或许今天来就是一个错误。而且确实感觉不好,从进门到现在,寇彦儿对自己所有的表现都不满意,也对许小麦的所有反馈不满意。
眼看寇彦儿就要走出房间,许小麦口不择言提出一个更加伤人的问题:“如果没有我,你会离婚吗?”
话一出口,许小麦就后悔了,但是为时已晚。
寇彦儿的失望情绪升级为愤怒,瞬间爆发了,“许小麦,你放心,我离婚不是为你,更加不会因为离婚了就缠住你。”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