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冕笑道:“看来还不算太笨。”
朱弦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难猜的,她素来关心卫舅舅,只有她才会盯着卫舅舅的行踪,性子又是个鲁莽冲动、自以为是的。”她早就看出来韩玉蜓暗中看不惯她,只是懒得理会罢了。
谢冕惊讶:“你不怪她?”
朱弦一脸宽宏大量:“我怪她做什么?我待会儿还要去谢谢她,多亏了她报信,否则你哪能这么及时来救我。”
谢冕的目光和她一触,但见她目光狡黠,笑弯了眉眼,心中不由为韩玉蜓掬一把同情之泪:你这不是报信,是去气人吧?韩玉蜓要是听到你的道谢,知道自己偷鸡不着蚀把米,岂不是得炸了。
不过,那小姑娘小小年纪就心思不正,暗中捅刀子,也确实该吃个教训。
两人说着话,一起进了寄春轩。
临水的戏台子上正咿咿呀呀唱得热闹,几个注意到他们晚来的人见小夫妻联袂而来,也只当两个人感情好,找了个地方去说私话了。
只有两个人注意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一个是丁太夫人,另一个自然是韩玉蜓了。
韩玉蜓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言笑晏晏、状甚亲密的两人,怎么看都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不愉快的迹象。怎么回事?难道这个风流纨绔子竟是个孬种,看到个三品大员就忍气吞声,不敢发作了?他们家可是超品的伯爵!
朱弦是他刚过门的妻子,他就不怕头上的帽子绿得发亮?
韩玉蜓心中连谢冕都鄙视上了:他孬就孬吧,自己可见不得有人嫁了人还勾三搭四的,面上还假装乖巧。必定要叫大家都知道她的真面目,看她那孬种的夫君还能装聋作哑吗?
见谢冕与朱弦分开去了男客那边,她快步迎了上去,用一种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笑问道:“大表姐,怎么这么晚才来,是碰到什么人了吗?”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不少人注意到了这边,这才仿佛随口提起般道,“对了,刚刚卫家表舅说闷得慌,去外面转转,有人看见他似乎碰见大表姐了。”
附近的说话声静止下来,韩玉蜓的意有所指就是最小的韩玉蝉也听出来了。
嗡嗡的说话声消散,凭水而来的曲声听得越发清晰,抑扬顿挫,婉转悠扬。寄春轩中,除了三个坐得远些的老人家,无人再有心思听曲,个个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朱弦眉眼弯弯,笑容纯善,仿佛全未听懂韩玉蜓话中的暗示,一脸坦荡地答道:“是啊,我刚刚碰到卫舅舅了。”
话音刚落,大伯母卫氏就变了脸色,她是隐约知道卫无镜的心思的,更清楚他的脾气手段。卫无镜因朱弦和他们家走动起来,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这个京城人人赞誉的弟弟位高权重,深受圣宠,以后儿子们想要在仕途上出头,有人帮扶;忧的是卫无镜明显对朱弦心思不纯,可两人却差着辈分,绝对不可能在一起,她整日提心吊胆,就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好不容易朱弦仓促出嫁,当时卫无镜奉了皇命在外纠察,眼看这一关就过去了,没想到他竟会星夜兼程,赶在朱弦回门这一日回了京,她刚松下去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可她没有任何办法。她虽同样出身越王府,但越王姬妾子女众多,她生母位卑,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卫无镜却是继妃所出的越王嫡子,深受帝宠。在越王府时,她根本连话都没能和卫无镜说过几句,哪有那个面子劝说他。
这次卫无镜上门做客,带着整整一队护卫,也不肯见别人,她就知道他是冲着朱弦来的。既然挡不住他,她也只能约束下人,避开卫无镜所在那片地,免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落入人眼中。
倒是韩玉蜓,究竟是怎么知道卫无镜见朱弦的事的,竟然还当着众人嚷嚷了出来。
韩玉蜓见朱弦承认了,心里得意。面上却一副为她焦急,语重心长的模样:“哎呀,大表姐,这可不妥。”
朱弦茫然不解:“有何不妥?”
韩玉蜓心中冷笑:你就再装傻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做下,不是你装无辜就能混过去的。面上神情越发恳切,正要开口,卫氏喊道:“玉蜓!”
韩玉蜓眼见事情已成了一半,哪肯功亏一篑,对卫氏行了一礼道:“表舅母恕罪,有些话玉蜓不吐不快。”转向朱弦,飞快地开口道,“大表姐,卫家舅舅虽是长辈,毕竟年正青春,又未娶亲,你和他孤男寡女独处,委实不妥。”说着,她面露惊讶之色,“大表姐难道竟对这事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吗?”
卫氏面现颓然之色,几乎不敢看周围女眷的脸色。这事确实是卫无镜之过,害了阿弦,阿弦她才新婚第三天,传出去了,她在婆家可怎么做人。她求救地看向坐得稍远的丁太夫人:婆母一向有主意,她一定有办法把事情压下去。
却见丁太夫人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甚至唇边还隐隐挂着一丝嗤笑。
卫氏一愣,慌乱消去,神思渐渐清明,看向朱弦。
朱弦的神情比韩玉蜓还要惊讶:“表妹,谁跟你说我和卫家舅舅是独处的?”
韩玉蜓一愣,朱弦怎么一点都不慌乱?但她要狡辩她和卫无镜没有独处可没用,她做出痛心的样子:“大表姐,我们也没觉得你会做什么不好的事,你又何必虚言掩饰呢。除了你,其他人可都在这里。”言下之意,朱弦在撒谎。朱弦的丫鬟是跟着她的,可那是不作数的。
朱弦沉默下来,抬起眼,认真地看了一眼韩玉蜓,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她已经给了韩玉蜓机会,可她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蠢咄咄逼人,丝毫不顾及姐妹之情。
韩玉蜓心里一跳,差点在她的目光下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朱弦忽然笑了,语声悠悠:“表妹这是什么意思,非要落实我一个私见外男的名声吗?”
是啊,朱弦可是玉蜓的表姐,玉蜓这样咄咄逼人,究竟居心何在?众人怀疑的目光纷纷落在韩玉蜓身上。
韩玉蜓勉强笑道:“大表姐误会了,我只是好意提醒,这里都是骨肉至亲,大家都不会外传的。”
是吗?只怕她韩玉蜓就是第一个外传的。
朱弦淡淡道:“我只是陪着夫君拜见了卫家舅舅,可算不上孤男寡女。”
怎么可能?韩玉蜓猛地抬头看向朱弦:“不可能,明明……”
“明明什么?”朱弦接口,唇边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谢冕明明是她通知了才赶过去的,可这话韩玉蜓没法说出口,说了,朱家人就该问她居心何在了。
她忽然意识到,即使她明知朱弦在撒谎,也根本没有办法反驳。知道真相的只有自己、谢冕、朱弦以及卫无镜,可谢冕就算脑子再坑,也不可能帮着她坏了自己妻子的名声,至于卫无镜,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