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漫不经心地说:“我是不是瞒他们太久了?”
锅里接好了水,晏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揭然拨开她的手关掉水龙头,语气轻松:“不是瞒得太久,是瞒得太不好了。”
晏黎露出困惑的表情。
揭然看了看锅底下有没有水,又看了看眼前圆嘟嘟的脸,笑道:“你爸妈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这么操心?”
“他们说了!”晏黎急切,随即声音压了下去,“在你没来之前。”
揭然敛容,有意无意看了眼门口,目光收回,正色道:“他们只是跟你说了,接下来的我自己可以应对。”
晏黎还想再说点什么,揭然却不让了,直接把她撵了出去。
晏黎讪讪地往外走,半道儿被黎玉兰截住,问她:“你让她来的?”
晏黎撇了撇嘴:“我巴不得她今天不来。”
“什么意思?”
晏黎换了副面孔:“没什么意思,就是怕你存心刁难她。”
黎玉兰眉毛一挑,不悦道:“在你眼里你妈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晏黎心下窃喜,抓住她的话柄半是撒娇半是警告地说:“这是你说的,等会儿别耍赖啊。”
黎玉兰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都懒得跟她磨叽,伸长脖子往厨房方向看。
晏黎不以为意,她美滋滋地想:讲道理好啊,就凭揭然那张嘴,还有那与生俱来的淡定以及良好修养,她觉得这回儿黎玉兰要认栽了。
十五分钟后,揭然的面煮好了。晏黎麻溜地滚进去帮她端碗,冲她挤眉弄眼。
可惜揭然没看到。
揭然看的是坐在沙发上的黎玉兰,笑容十足:“阿姨,面煮好了,您过来吃吧。”
黎玉兰这才磨磨蹭蹭往餐桌方向走。
以前这房子里住的是四个人,一套座椅也只有四张,当所有人都落座后,揭然没位置坐了。她丝毫没有感到尴尬,自我解围:“没事你们吃吧,我反正不饿。”
她只煮了两碗面。
黎玉兰拿起筷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黎玉兰这话刚说完又觉得有点别扭,她抬头一看,揭然双手自然下垂,身上围着围裙,仿佛是这屋的女主人站在旁边招待客人。之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出来了,黎玉兰拿着筷子犹豫着。
揭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但她没有走,坦然迎接黎玉兰审视的目光:“阿姨您不喜欢吃面吗?”
黎玉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眸闪了闪:“还行吧,不讨厌。”
晏黎刚咽下一口汤,一脸陶醉地说:“妈你快尝尝,她做的面很鲜,手艺绝对不比你差。”
黎玉兰深深看了她一眼,心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才哪到哪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心里不舒服,又不好表现在脸上,黎玉兰终于提起筷子吃了一口面。
揭然在旁边等待着,小心翼翼问:“味道还行吗?”
黎玉兰嘴里包着面条和香菇,不方便说话,她连连点头。
晏黎又插话:“她还会做很多好吃的,西式的中式的都做得很不错,有机会可以让她做给你们吃。”
等咽下了嘴里的东西,黎玉兰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晏黎吐了吐舌头,望向揭然。
揭然回了她一个微笑,不紧不慢地说:“去年差不多一整年我都待在柏林,闲着没事自学厨艺,虽然比不上阿姨您的手艺,但我爸妈他们都很喜欢。”
黎玉兰没有接腔,她吃得很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揭然识趣地闪了。
等他们所有人都吃完时,揭然又出现,主动要求收拾碗筷:“刚好我没摘围裙,我来吧。”
黎玉兰忙说:“你是客人,这些活哪能让你干。”
“没事。”
黎玉兰没再拦着,跟她一起收拾。两个人各自端着两个空碗往厨房方向走,晏黎跟个跟屁虫似的紧紧跟随。
黎玉兰转身将她拦住了:“你去擦桌子。”
“哦……”晏黎灰溜溜擦桌子去了。
揭然说:“阿姨,您把碗给我就行。”
黎玉兰摇头。
俩人进了厨房,黎玉兰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揭然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了看紧闭的门,又看了看黎玉兰一脸纠结的模样,隐约猜到了什么。
“您想跟我说什么?”
对方打破了僵局,接下来的事就好谈了。黎玉兰放下空碗,眼神无处安放,酝酿了半天才有勇气看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直白的话语并没有吓到揭然,她冷静的面孔上带着些许的严肃,问:“是您不同意,还是您和叔叔都不同意?”
“没什么差别吧?”
揭然不置可否,说:“我能知道理由吗?”
机不可失,黎玉兰豁出去了。她提了一口气,一字一顿:“你们这样是不正常的,别人都在看笑话。”
揭然沉吟:“别人看笑话不要紧,我一点也不在意。”
“可晏黎跟你不一样!”黎玉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德国人,我查过一些资料,同性恋在德国现在已经合法了,法律认定的事情,你们整个国家都已经习惯了,有这层保障,你当然可以不在意。但你有没有为晏黎考虑过?”
对方有备而来,揭然不敢马虎,她没有立即回答。
她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黎玉兰怀疑自己是不是言论有点过激伤到她的自尊时,揭然悠悠开口了:“有一点您说的不对。”
“哪不对?”
“同性恋在德国的确合法了,她们可以结婚,可以领养孩子。可是国民并没有因为同性恋合法就完全包容和接纳,在德国,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同性恋是变态,这种歧视在德国随处可见。”
黎玉兰听得有点懵了,她晃了晃脑袋,定神:“你看看,连同性恋合法的国家都对你们有偏见,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不管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这不是很痛苦很难受吗?”
揭然摇头,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阿姨,不管别人怎么指指点点,我都不会在乎的。”
好说歹说最后得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回应,黎玉兰惊呆了。
趁她愣怔,揭然一鼓作气,缓声说:“十七岁以前,我一直在德国长大,从小我的性向就定下来了,但我的父母都很支持我,他们从来不笑话,甚至看到我一直单着每年都着急为我找对象。”
“阿姨您既然查过资料,应该也了解了我的家庭背景。我的家族大部分都是做金融行业的,我哥哥现在是欧洲金融业的领头人物。毫不谦虚地说,我们家有钱有势,我们家在欧洲是豪门。”
揭然舔了舔唇,微赧:“这样说可能有点自大了,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她稍稍停顿,组织好语言继续,“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成长,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