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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在看着窗外,他也走到木楞窗旁,手伏在窗棂上。

    “老师,你看谁会赢?”

    “……”洪远孤拂了拂纯灰色的长须,“小娘子会赢。”

    “为什么?”翟羽觉得有些意外,因为他看着还是翟容占着上风。

    “因为不舍得。”洪师叔眼角是菊花般的皱纹。

    黄石假山中,一道绿萝波动不止,翟容被秦嫣一把按在了假山的缝隙中。

    他的手脚都被她引得卡在假山突出的断石内侧。抵住他胸口的是秦嫣的右手,那里昨日才被林朗扭伤过,多少有些丝丝骨裂,还被包扎着。翟容不能用力顶着出来,只能任她的左手撑在自己右耳边,被她压在石壁上。

    秦嫣站在一片石块上,难得居高临下看着翟容。

    翟容也难得仰视着她。

    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头一回以全新的角度,看着对方。

    秦嫣咬了咬嘴唇,郎君这样看,下巴颔显得尖尖的。他平日里因为时常低着看她,眼睛总是显得半眯不眯,有点凶相。如今她能看清楚,他上下睫毛都很卷翘,瞳仁清澈,如沐雪水。眼尾稍稍挑起,看着特别勾人。

    于是,她就做了一件,他经常对她做的事情……

    她低下头,亲了他漂亮的眼眉。

    她刚碰触到他,便被甩了出去!——翟容终于从她受伤的胳膊,和细小的身子上,摸到了一个可以将她用力推出,而不至于将她弄伤的地方。

    他果断将她从自己身上狠狠推出,她亲在他眉目上的双唇,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丢远了。

    他自己从石壁的缝隙里退出来,没好气地拍了拍自己头上的绿萝叶片和碎枝:“若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

    “我……”秦嫣从断石上跳下来,浅蓝深蓝的裙子随风飘动着,“郎君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你先前为何从来没有流露出这个意思?”翟容看着她,“如今却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先前……我没有把握……我一个人回扎合谷,肯定是送死的。”秦嫣努力靠拢他,“如果有旁人相助……而且,你不觉得我武功变高一些了吗?方才,”她小声道,“我不是赢了你?”

    想起方才的情景,她的脸红了。

    两人认识以来,一直都是他主动。她偶然主动调戏了他一次,觉得又羞又有趣。

    “那是我让着你!”翟容没好气道。秦嫣道:“那你就再让我一回嘛?”她伸手去拿他的袖子,又被甩开。

    “宜郎,秦小娘子。”翟家主朗润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翟容转过身,翟羽站在一条风廊中等他们,杏花飘落在他的玄色墨衣上,显得分外春娇艳媚。他的脸上似乎心情很好,对翟容道:“你们换身衣裳,你师叔在等你用早膳。”他对秦嫣道:“秦娘子也可以一起去。”

    翟容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已经有奴子准备了长袍,给他更衣去陪洪师叔用早膳。

    秦嫣穿的是外出的裙衫,倒是不必换衣服了。站在翟羽身边,翟羽笑着微微低头:“见过小师妹。”

    “……”秦嫣对洪远孤这个草率认的师父,还不太适应,忽然又听到这个称呼,困惑地看着翟羽。翟羽解释道:“我是洪先生的亲传弟子。”

    “……”秦嫣还是不适应。

    翟羽道:“你将昨日跟我商量的事情,与宜郎如何说的?”

    “没说……”秦嫣神色不宁着道,“不过翟家主也是知道他的,郎君,他能猜出来了。”

    “你既然是我师妹,我们不讲任务、讲情分,你还可以再选择一次。”翟羽看到翟容走出来了,道:“走,去明道堂。”

    堂屋旁,碧绿藤蔓从门柱上攀旋而下。绕过门柱,宽敞的堂屋里,铺着黑木压边的象牙色罗丝簟席。上面,整齐摆着四张髹漆朱木高脚案桌。案桌上铺着新绿色的竹簟。各色小点、菜色均盛在白瓷器碗中,一双双碧玉筷搁在白瓷孩儿戏荷筷架上。

    洪远孤师叔昨夜很早入睡,今日精神不错。昨日以琴声相助翟容引起的精神涣散,已经休养恢复了大半,只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穿着素黄的棉麻长袍,端坐在别府的大厅堂中。

    翟羽带着翟容和秦嫣走入厅堂,各自选了一张朱木案桌前,准备跪坐下来。

    洪远孤先招手:“宜郎过来,师叔身边坐。”

    翟羽干笑一下,将位置让出:翟容才是自己老师相处最多的人,那种亲密程度,是翟羽和秦嫣都不能比的。于是,两个真正算是他认入门的弟子,反被晾在一边。

    洪远孤含笑,看翟容按照自己的心意,坐在自己身边。这才看着秦嫣:“秦娘子,坐,昨夜睡得可好?”

    翟羽一抬眉:他是唯一被冷落的那一个……自己敛衽坐在最外首。

    秦嫣先看翟容,翟容正襟端坐在竹簟上,看来昨晚他睡她屋子里,还是隐瞒为上。她回答道:“回师父的话,睡得很好。”

    “哦。”洪远孤亦看一眼翟容,翟容只顾自己端起婆罗门松糕吃着,完全没有礼数。

    洪远孤呵呵笑着,招呼各位晚辈,不要拘泥,先用膳。

    秦嫣防着长辈问话,还不敢擅动。

    洪远孤见她双手并放在膝头,等待认真回话的模样,慈笑道:“饿不饿?饿了就用早膳吧。”

    秦嫣还礼:“多谢师父。”

    因洪远孤自己就是一位音律大家,翟羽并没有如安排其他人的饮宴那般,安排自己翟府的私养乐伎出来献乐。庭院里此刻,清晨的薄雾袅袅,唯听得小鸟啭鸣,风动竹摇,分外清旷。

    洪远孤看向秦嫣:“秦小娘子,昨日见你音律甚通,可惜手扭伤了,否则倒可以见识一下你的琴艺。”秦嫣心想,幸亏手伤了,在洪先生面前弹琴,不知多班门弄斧呢。低头回礼:“多谢师父抬举。”

    洪远孤问道:“昨日与姑娘短短交谈,姑娘似乎识得西域阵师之秘术?能否与老夫说上一些?”

    翟羽也看着她,在夕照大城下,秦嫣两槌将那莫贺咄可汗的阵师震伤心脉,此事他听柯白岑说过。后来与老师商量之后,可以初步断定,这个姑娘在阵师之道上,造诣不俗。

    秦嫣双手交叠,匍匐在地上行了个礼,道:“师父问话,弟子绝无隐瞒。弟子是长清哥哥所教,其实并不擅长。我兄长说了,阵师不能单独训练,要与军队长期共存共融。阵师拥有过人的眼力和耳力,能够大致揣测对手呼吸、体能的极限,从而通过音律,提供有效的攻击手法,协助自己一方获胜。他按照阵师之法训练我,是因当时身处扎合谷,不知如何帮助我,只能知道什么教我什么。”

    洪远孤笑道:“原来如此。你是如何结识你的兄长?”

    秦嫣将自己与长清的结识过程说给了师父听,洪远孤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