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半解,他曾踏过硝烟与炮火,铭刻阴阳符文,全力施为之下只见红光潋滟如火,天然理心流刀法跨越时代仍旧熠熠生辉,似乎穿过时光的洪流,还能听到荒海水浪拍打浮岛,狂岚四起剑意纵横。
大妖倒伏一地,伤的不致命,但是真的疼得死去活来,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纷纷泪目看去——
众妖:陛下嘤嘤嘤!
夏目松开了拽着的场静司衣袖的手,跑过去把两个刀鞘捡起来,抱在怀里,看向场中。
“鹤丸,兼定。”
刀灵的动作一顿,鹤丸反应最快,一下就蹿了过去,反而吓了夏目一跳。一反往日的跳脱卖萌,站在夏目身前的刀灵抿抿唇,士气有些低落,最终呼的一下就跪了下来。
“主君,是我等无用。”
他忘不了那个黑衣少年那个冰冷的眼神,哪怕刀碎也无法撼动的海渊般的气势,轻而易举的就把主君夺走,连眼角的余光也不会施舍别人半分。
是因为……是蝼蚁吗?
和泉守兼定也跪倒,绯红衣摆铺展,像欲燃尽的火。
“主君……”
夏目抱着刀鞘,没有伸手去扶,只是轻叹口气,双膝着地,摆出了跪坐的姿势。
“主君!”“主君!”
“应该被责怪的,难道不是本应握刀的我吗?!”他稍稍抬高声音,难得威严的阻拦了刀剑们欲出口的话语,有些黯然的垂下睫毛。
“是啊,本来就是我的错,无法持刀的我发挥不出刀剑的威力,令你们的名字蒙垢……万分抱歉……万分抱歉!”
“从我得到你们本体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背负起你们的全部,不是让你们为我而战,而是与你们并肩作战,而我没有做到,甚至于忽视了剑道的修习……”
“我不是个好的主君。”
年幼的孩子跪在那里,浅琥珀色的瞳眸中渐渐溢满泪水,慢慢的递出了刀鞘。
“鹤丸和兼定是最好的刀剑,无用的是我。”
夏目在自省,他是否太依赖友人了?他有天赋的灵力,明明应该护在友人身前,为他们创造一片飞翔的天空,却一次次的让友人为他的事操碎了心。
他知道猫老师一直在为他谋划,知道蓝被迫长时间的离开水为他四处奔走,知道鹤先生有时会跨越半个城来到他窗前,不说话的注视他一整夜……
友人待他的真心他已经还都还不清了。
他曾经独往独来,凡事都要靠自己,现在有了朋友和师长,他似乎被惯坏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此时此刻更是愧疚的快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对不起……”他保持着递出刀鞘的动作,直到手臂酸痛,然后他感到手上一轻,红衣的刀灵率先拿起了自己的刀鞘,站起身来;鹤丸国永紧随其后,将自己的本体归入鞘中,就这么站在那里俯视夏目。
这是……不承认他,要离开了吗……
背对着阳光,刀灵原本圣洁的姿容愈发炫目,他歪着头瞅了夏目一会儿,黄金瞳中突然闪现了一点笑意。
“主君值得最好的,很遗憾,我们不是最好的。”
“但是,还是有努力的余地吧~如果遵从刀剑的宿命,不断杀戮的话……”银发青年轻轻松松的把夏目从地上抱了起来,甚至抛了抛,惊得夏目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忍不住露出恶劣的微笑。
“主君会讨厌被染红的鹤吗?不讨厌对吧”
夏目拼命点头,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急的阻止,“鹤丸,那样的话……”
“嘘——”刀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神情狡黠,转过头去问他的同僚,“你觉得如何?”
这哑谜让夏目一头雾水,他有些紧张的拽着鹤丸的衣袖,也看向和泉守兼定。
“兼定……”
“主君,我们来做个约定。”红衣刀灵随意拢了下散乱的长发,刀未入鞘,寒光逼人。
“在您能握刀之前,请允许我等浴血征战;而在您能握刀之后,我等会将一个王国送上。”
没有什么比征战更适合刀剑本身了,突然冒出来的黑手党给两位刀灵提了个醒,势力是很重要的,主君虽有手段,却更倾向于安安稳稳的偏安一隅,而他自身又是如此光芒耀眼,总会吸引那些黑暗中挣扎的家伙。
他们信不过蝮蛇,发誓效忠也好,脑残粉也好,信不过就是信不过,对方的势力不小,不如就在其中掺掺水,至少要将其中一部分拢在手中。
远方某地,人偶少女亭亭的站在蝮蛇面前,笑的纯然天真。
“蝮蛇先生,您觉得如何?”
一切都是为了安卡。
祖母绿的眼瞳中幽光闪动,像是要扬起风暴的翡翠海。
☆、第107章 你是太阳
“之前学过长笛吗……很好啊……”老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头发近乎全白,有种岁月沉淀的慈祥。他坐在那里,因为长年浸淫音乐中,本身就像一首诗或一支曲子。
他的态度非常尊重,尊重的不像在面对一个小孩子,“介意为我演奏一曲吗?”
“当然不介意。”夏目笑着点头,从背包里抽出了银白的骨笛,笛身细长遍布暗纹,有种忧伤的静美。
“一位漂亮的小姐……夏目君,请。”老人向他眨眼示意。
夏目瞥了一眼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不肯走的樱井宏,对方没有看向他,身体却关注的坐直了,显然也很想听听他的演奏。
有种莫名的萌感……夏目略囧的抽了下嘴角,平心静气,把长笛移至唇边。
云雾山庄时间结束之后,身边的小伙伴各奔东西,夏目尊重他们的决定,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孤立无援,只是稍觉寂寞而已。
骨笛的声音通透,有些微妙的回音,像走在石板的街道上,跫音笃笃,然后时光从身侧呼啸而过,街角的广告牌斑驳,摇摇欲坠,在主人公经过身边时,“啪嗒”一声掉落。
时不我待,岁月怅惘。
乐声轻灵到近乎诡异,又沉重的能压垮人的心房。
老人已经站了起来,专注地看着夏目演奏,只觉得那动作无一处不优雅,从未听过的乐曲饱含感情。
若是拼技巧,他见过不少天资绝艳的孩子,可是这乐曲中的感情,按常理来说年纪越小的孩子越难以体悟。他本来已经做好看在老友面上教教演奏技法的准备,没想到有这样一个惊喜等在这里。
触类旁通,这孩子是一块璞玉,只等有心人雕琢。
大抵德高望重的音乐家,都希望能得到一个传承衣钵的弟子,老人的态度更殷切几分,温和的弯下腰询问,“这是什么曲子?”
夏目握着骨笛抬头,漂亮的浅亚麻色发在灯光下晕开光影。
“《朝夕》,它是《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