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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在树疙瘩上坐下,柳葳和猫儿就已经飞快地跑进了堂屋给他端水去了。

    柳川一口气喝完了一大茶缸白开水,才把一个方盒子递给柳长青,又把拎回来的那个包抛给柳钰:“给,你哩西装,明儿试试,如果不合适我带回去让他们再改。”

    柳长青把盒子打开,是一个收音机,他拨开开关,收音机发出他们熟悉的声音,躺在孙嫦娥怀里已经快睡着的柳雷一下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抓。

    柳川眼疾手快的直接把柳雷拎过来按在了自己怀里:“敢再摔东西直接屁股打烂,听见没?”

    柳雷大叫着“奶奶”挣扎着想出溜下去让孙嫦娥抱,柳川毫不费力地就把他镇压了。

    柳钰抱着包迷瞪了一会儿才说:“三哥,我不是说了我新衣裳都买好了嘛,你又给我做西装干啥?”

    柳川一只手按着柳雷,一只手脱了背心递给苏晓慧:“你买的是半截袖,我听人家说,结婚不兴穿半截袖,半截半截,就是过不到头,听着就不吉利;现在荣泽人结婚,男哩都穿西装,夏天热死也得穿,到底有啥讲究我也不知道,咱只管跟着穿就对了。”

    柳钰咬牙骂了一句:“柳淼跟建宾这俩笨蛋,我说买那件长袖哩,他俩非说半截袖好看,真是……”

    孙嫦娥拍着躺在她身边席子上已经快要睡着的柳雲说:“孩儿,您三哥买回来了,你明儿就试试吧,结婚是一辈子哩大事,咋好咱咋来,不知道哩咱就不说了,知道哩忌讳咱就不能去犯。”

    柳钰知道到这时候说啥也没用了,就把西装拿回了柳侠他们住的窑洞:柳凌一回来,他还是住在这边。

    柳川这个点儿回来,肯定没吃晚饭,秀梅和苏晓慧去堂屋给柳川做饭了。

    柳长青问柳川:“不是说最近会很忙,到小钰结婚前再回来吗,今儿咋回来了?”

    柳川说:“因为怕返乡的学生再联合起来搞出啥活动才安排的加强班,现在这都过去快二十天了,啥事都没,学生回到各自家里有大人看着,天又热成这样,谁还会出去串联?

    邱队长他妈住院,我替他连值了一星期班,他让我歇两天,后儿不是大哥要带着小钰去过礼吗?我开车回来接送他们一段,要不一天赶个来回太紧张了。”

    柳长青点点头,伸手把委屈的想哭不敢哭的柳雷从柳川怀里抱过来:“看你给孩儿吓哩,咱大人知道收音机是拿钱买哩东西,孩儿他不知道,对他们来说,金疙瘩跟石头疙瘩是一样哩,他摔收音机跟摔土坷垃也是一样哩;

    以后不能因为这种事再辖巴孩儿了啊,这样辖巴出来哩孩儿胆子小,干啥都怕错,以后见个人都畏畏缩缩哩;

    孩儿没大错哩时候不用管他,长大他知道好赖自己就改了,现在他多少懂点事了,你不想叫孩儿干啥,得直接跟他说清楚。”

    柳川看着一到爷爷怀里就恢复了精气神的柳雷说:“中,我现在就跟他说。

    小雷,你看,这是收音机,是您爷爷听新闻用哩,你跟小雲还能听故事,听歌儿,不敢再摔了,听见没?”

    柳雷自己在柳长青怀里躺好,翻个身,留给柳川一个小屁股,自己拽着柳长青的扣子玩,不理柳川。

    柳长青说:“小孩儿也有心,你嚷他太多,孩儿就会觉得你是不待见他;他要是做错啥了,有时候你不用说,教着他做一回对哩,他以后就知道了。”

    柳川挠挠头,笑:“我知道了伯,主要是这俩货太气人了,我看见他俩就发愁,所以……嘿嘿。”

    秀梅和苏晓慧给柳川做了鸡蛋甜汤,炒了个茄子,馍是现成的,柳川吃完已经九点多了,柳雲和柳雷都已经睡着了。

    柳长青几个上了点年纪的先去休息了,苏晓慧也带着俩孩子去睡了,兄弟几个和柳葳、柳蕤一起来到柳侠他们住的窑洞。

    柳侠坐在炕中间,猫儿挨着他坐,和柳蕤、柳莘围在一起玩变形金刚;

    柳葳和他们围坐在一起,修理被柳雷摔坏的会跳的青蛙。

    柳凌歪在被子上翻柳侠的《摄影测量学》;柳钰坐在柳凌身边。

    柳川刚才从付家庄开始几乎是一路跑回来的,这会儿真有点累了,靠在炕西头伸长了腿休息。

    柳海从煤油灯照在墙上的影子又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勾起了伤心事,趴在柳魁腿上哀嚎:“没法见人了,大哥——,咱伯原来恁开放,为啥现在学成老封建了啊——”

    柳魁摸着他的光脑袋笑呵呵的安慰:“没,没啥不能见人哩孩儿,你长这么帅,剃个光头也不丑,呵呵,小海,咱伯叫你剃光头不能叫老封建,中国古代人都是长发,咱伯要是逼着你留条大辫子或用头巾扎个发髻,那才叫老封建哩!”

    柳川逗柳海:“咱伯应该叫大哥把你前边给刮光,后面留着以后扎辫子,郑板桥一样,多有艺术家哩样儿。”

    柳海用下巴磕着柳魁的腿表示不满:“啊、啊、啊——,你们都是嫉妒我现在又时髦又帅气,咱伯叫给我剃光头您都不救我,啊呀呀——丢人死了,这头明儿咋见人哪——”

    柳侠故意挤兑柳海:“你这和尚头咱全家都看见了,人都已经丢完了,还怕啥?还说啥嫉妒,哼,我就算是嫉妒也是嫉妒五哥,五哥这叫英俊,叫潇洒,叫玉树临风,你那假娘们儿头有啥好嫉妒哩?”

    柳海想翻身起来和柳侠干架,柳魁忙按着他:“俺小海也英俊潇洒,也玉树临风,咱长头发那是艺术家气质,咱光头这叫爷们儿。”

    柳凌眼睛盯着书,不紧不慢地说 :“小海,你不是说你这个大学生要战胜咱伯吗?咋一个回合没结束就投降了?”

    柳海气哼哼地瞪着柳凌不说话。

    柳侠说:“六哥,你还吹牛你一个大学生一定能说过咱伯哩,结果呢?咱伯啥都没说,叫你自己随便说,你一会儿就把自己说的一点理也没了,你剃光头怨谁?”

    柳海大叫:“那咋能怨我呀,实在是咱伯太狡猾了……哎呦,哥……哎呦哎呦……”

    他话音没落,几个巴掌前赴后继地落在了他的光头上,柳魁、柳川、柳凌几乎同时出手,柳川说:“你个臭小子,你咋说咱伯哩?”

    柳海懵了:“我我我,我说啥了?”

    猫儿忽然跳起来,从柳侠、柳凌、柳钰的腿上爬到柳魁身边,没等众人明白他想干什么,他已经毫不客气地在柳海的光脑袋上打了一巴掌:“你敢用贬义词说俺大爷爷,打你不亏。”

    那边柳蕤大叫:“就是啊,俺老师说了,贬义词都是形容反面人物跟坏人哩,你敢说俺爷爷,打哩轻!”

    柳海冤枉得简直要哭了:“大哥,我……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哩意思是,我哩意思是说:不是我老笨,而是咱伯他太……他太,哎呀,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