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您妈搁地下等我这么多年,我咋会找别哩人?”
柳岸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肩膀,两个人一起面对着窗外,柳岸语气轻松地说:“跟你开玩笑咧,你一直不说话,我不知该咋弄。”
然后,他转成了比较严肃的口吻:“伯,咱俩是父子,你有啥不好跟我说哩?你要是怕不对,你说出来我不答应就是了。”
柳茂又看着外面想了片刻,慢慢转过身,看着柳岸:“猫儿,您小叔说,你搁美国买了个农场,是不是?”
柳岸点头:“是,咋了?”
柳茂犹豫着说:“孩儿,你既然都搁美国买了房了,那,你以后就定居到那儿吧,还有,现在,你,你……你也早点回去吧?”
柳岸和柳茂拉开一点距离,他从柳茂的话语里嗅到了危险,:“伯,你……啥意思?”
柳茂的眼神纠结无奈:“我,我没啥意思,就是,就是觉得你搁美国……会,会……比较好点,您小叔说那儿特别干净,还有就是,那儿……医疗条件好。”
柳岸盯着又垂下眼帘躲避他眼神的柳茂看了片刻,确定柳茂今天是不可能说出他真正想说的话了,才开口说道:“伯,我搁美国买房子,是因为俺小叔待见,他工作老辛苦,我想以后叫他每年出去放松几个月,那个农场有森林有湖泊,风景特别漂亮,适合休闲放松。
至于我自己,肯定是俺小叔搁那儿,我就搁那儿。”
柳茂抬起头,看着柳岸,却没能说出话。
柳岸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要是不能跟俺小叔搁一堆儿,我都不知自己活着该干啥。”
柳茂看着柳岸的脸,愣怔了一会儿,慌乱地点点他:“我知了,我知了,那,你回去吧,我,我就去宾馆了。”他说着,就慌慌张张要走。
柳岸陪着他,一直走到病房楼门口:“路上老滑,你慢点。”
柳茂嘴里说着“我知,我知。”小心地下了台阶。
他都走出二十来米,要出大门了,柳岸突然跳下台阶追了上去:“伯,等一下。”
柳茂转回身,靠路边等着他。
柳岸跑到他跟前,说道:“伯,你,是不是可想叫我结婚有孩儿?”
柳茂愣愣地看着他:“这,这,当爹娘哩不都想叫自己哩孩儿这样么?要是不结婚,没孩儿,你到老了咋弄啊?”
柳岸加重了语气:“伯,其实,最主要哩事孩儿对吧?结婚是为了生孩儿的需要,那,如果我有了孩儿,不结婚你是不是也能接受?”
柳茂好像完全被猫儿的话弄迷糊了,他犹疑着说:“不结婚,咋有孩儿?”
柳岸说:“可以有。伯,我不想结婚,因为我注定跟自己喜欢哩人结不了婚,可是我想跟他一辈子搁一堆儿,我也不想叫你失望,我会叫你有个孙子或孙女,除此之外,伯,剩下的我的生活,你叫我自己安排,任何情况,你别怨我,更别怨我喜欢的那个人。”
这次是柳茂急了:“为啥呀孩儿?你为啥不能跟喜欢哩人结婚?”
柳岸说:“你不会想知,所以我现在先不跟你说。伯,我就一个要求,希望如果有一天你知了,别埋怨他,因为一直是我在缠着他,我待见他。”
他不让柳茂再回应,帮他把防寒服的帽子戴上:“伯,你走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往病房楼跑去。
第508章 未雨绸缪(三)
柳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在宾馆房间的。
柳岸关于孩子的话被他完全忽略,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特地留下和柳岸交谈的初衷,他的脑子里只有那句“我注定跟自己喜欢的人结不了婚”。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柳茂。
当年,如果不是柳长青有个孙志勇的门路,他和徐小红也结不了婚,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知道徐家为徐小红找了供销社的合同工时自己惶恐绝望的心情。
猫儿怎么会和自己走上同一条路?
自己做为父亲,已经明确表态,绝对不会干预他的婚事,只要他喜欢,女孩子什么样自己都只会送上做为父亲的祝福;
养大了他的柳侠对他更是疼爱有加,柳茂相信,就算猫儿喜欢的人是个憨的傻的,柳侠对猫儿最多也就是心疼无奈,然后想尽一切办法为他创造更多的生活保障,而不是嫌弃反对;如果是猫儿求而不得,那柳侠肯定是恨不得自己亲自出动,拿下女孩子双手送到猫儿跟前。
这样的情况下,猫儿怎么还会那么笃定自己和喜欢的人不能结婚呢?
柳茂辗转难眠,想了一夜,最后得出的结论让他心痛不已:猫儿肯定是那场病落下了不可为人所道的后遗症,所以没办法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柳茂心痛之余,也有一点点庆幸,庆幸自己昨晚上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
柳钰前天晚上回到柳家岭时,柳茂和全家人都在柳长青家,那里还有几个人,牛坨,张光耀,柳福来,关四平,村里申请的救济粮前一天运回去了,因为运输的过程太累,这些人休息了一天后,一起聚到柳长青家,商量分配方案,柳茂负责记录。
当柳钰一身狼狈地跑进堂屋,言语混乱颠三倒四地告诉柳长青柳魁他们几个全都失去联系时,在场的所有人开始都是震惊和担心,可当柳长青询问柳钰他和几个人联系的详细经过,柳钰提到晓慧说了一句‘会不会是柳侠去西陇要账出了事’时,除了关四平,其他三个人默默交流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柳茂坚信,并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三个人虽然已经尽量按捺了,但他们眼神里的意思依然明明白白。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一个无稽之谈的谣言,说的人多了,原本不赞成的人也会受到影响,最终,这些人会被影响到和谣言发起者一样的程度,他们会枉顾众多和谣言不符合的因素,只关注他们认为符合的,并以此为根据来证实无稽之谈的正确性。
柳福来、牛坨和张光耀应该都是这样,平时,他们甚至经常斥责反驳对柳岸造谣生事的人,可斥责反驳的过程,也同时是加深印象的过程,谣言也在他们的一次次反驳中成为一个根深蒂固的存在,时机巧合之下,他们自己便首先落进了谣言的窠臼。
而柳茂对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能说。
只要他主动说出的话里沾上一点柳岸,辩解将毫无疑问地成为坐实是柳岸影响到了柳侠的证据。
柳长青、孙嫦娥和柳家其他人满心都只有对几个不明踪迹的家人的担忧,知道柳岸回来了后马上就跟着去找柳侠了,他们的感觉是安慰和感动,觉得柳侠没有白疼柳岸这么多年。
可正是因为如此,柳茂更觉得应该让柳岸早点离开柳侠,否则,万一有